曾經滄海南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夜裏春雨淅瀝,嗅不出海棠的香氣,隻是遠遠見得細雨裏的海棠花,宛若將出閣的女子,羞澀中帶著喜悅,淡淡的色暈在淺淺的雨裏。
“公主,皇上召您去鳳祥宮。”依依的發絲間還有著晶瑩的水滴,在發黃的燈火裏放著光。
她在等,她知道南商國本就被三國包圍。曆代皇帝最大的心願都是聯合其中一國,防止戰爭。可是最近幾年,父皇與藍月國主有諸多不和。而上月宮中便傳來消息,藍月國主親手撕了兩國合約,其他二國即將聯手,隨時準備吞並南商。如果……有一個地位微高的女人,作為和親對象,興許便能扭轉局勢。而這個人非她莫屬。因為他是皇後唯一的女兒——沈茹嫣。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沈茹嫣跪在座上的男人麵前,他便是當今皇上——沈龍炎。座上的男人因為國事而焦頭爛額,一雙鳳眼輕瞌,眼下的烏黑在枯黃的臉上更加明顯。皇後見勢沉聲道:“嫣兒請起,賜座。”
“嫣兒也聽聞一些國危之言了吧。”男人睜開眼睛,沒有一絲情緒的說著。沈茹嫣垂著眼,手上的帕子漸漸皺了。果然,她難逃這樣的命運,作為即將亡國的公主,嫁到藍月,也許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也許隻能做個妾,每日與眾多女人勾心鬥角。一旦新皇登基,自己的夫君是生是死也成了一個難題。這樣便是她餘下的人生麼?沒有尊嚴,沒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今藍月國有一個閑散的王爺,排行第七。朕寫信給藍月國主,望你能嫁於他作個……側王妃。”沈龍炎始終用著平和的語氣,仿佛在和一個陌生女子說話一樣。
暗黃的燈火微微的顫動,沈茹嫣吸了一口薄涼的空氣,淡聲道:“兒臣願為南商嫁給七王爺。”
男人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有你這句話便夠了,隻是藍月國主讓朕把你嫁給冷將軍的三兒子,讓朕欣慰的是,嫣兒願意為南商付出一切。”
沈茹嫣如被一擊,將軍府的三兒子……連個不受待見,遊手好閑的七王爺,都成了她的奢望。如果那個排行老三的少爺不能做將軍,她便從天下最高貴的公主淪落成一個庶民。她是皇後的嫡出,是父皇的掌中寶……原來在利益麵前,她不過是個女人,同天下所有女人一樣的女人。
皇後聽後,臉色大變,跪在地上,“皇上,七皇子已經是臣妾的底線,難道皇上忍心把嫣兒嫁給一個將軍的兒子?且不說門不當戶不對,如果冷將軍不把將軍之位傳給他,嫣兒便同他一起淪落成平民啊。皇上,臣妾就這一個女兒,臣妾懇求皇上三思啊。”
安靜,安靜的讓人更加不安,沈茹嫣隻覺得天旋地轉,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心頭,連氣都喘不上來。門外的雨越來越大,仿佛要澆滅什麼,或是淹沒什麼。
突然,男人將茶碗用力摔在皇後麵前,聲音響徹了整個鳳祥宮,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你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女人!”沈龍炎指著皇後大吼著,“對朕指手畫腳,你一個女人懂什麼?不過是個公主,早晚都要嫁人,還不如嫁的有意義!朕養了她十六年!”沈龍炎臉色潮紅,憤怒的身體微微顫抖。
“南商要亡國了,你一個皇後還在乎自己的女兒?朕是皇上,朕所做的一切要為了南商,而不是你,一個女人。”
沒錯,皇上說的對,她隻是個女人,盡管在眾人麵前風風光光,其實就是個女人,嫁到一個好人家便有著富貴命,她連一個女兒都護不了。
“父皇息怒,兒臣願意嫁到藍月。”沈茹嫣看著母後傾倒的身體,憔悴的容顏。她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等著她,但她此刻真真切切的厭惡了皇宮,這個六親不認,冰冰涼涼的地方。可是她又是多麼怕,怕有一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怕有一日連個奴才都不如,怕有一日過著貧窮的日子。她隻有十六歲,還那麼年輕,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嫁到別國的太子,也許還能坐上皇後,向母後那樣母儀天下。可是如今一切都是奢望。
“嫣兒能如此顧大局,朕很欣慰。你收拾一下,再過五日便要嫁去藍月了。”
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沈茹嫣照舊梳妝,然後讀書。一切宛若夢中又宛若現實。門外雨已經停了,但是空氣還是那麼潮濕,吸了吸鼻子,有點酸酸的。她走到床邊,推開了窗戶,一陣涼氣迎麵撲來,沈茹嫣不禁的打了一個寒顫。南商,身為南商的九公主,她要為此付出一切麼,說真的,她似懂又非懂,古時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可是卻從未想過會在現實發生,況且是在自己身上。
“公主,依依是從小把公主帶大的,公主這次嫁到藍月,也許公主覺得傷心,但是公主會記入史冊,未來會有無數南商的人把公主的事情掛在嘴邊,讚揚您的。”
沈茹嫣無言,心裏百般的滋味,不知是什麼情緒,她木然看向依依“依依,這次嫁入藍月,我不想帶你去。”
依依錯愕,驚恐的跪了下來“不知奴婢做了什麼讓公主厭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