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安詳而古老的小鎮,它伸出一條細細的小路,穿過綠色的大平原,一直延伸到山腳下。

小路的盡頭是阿爾卑斯牧場。

這是六月一個晴朗的早晨,一個高大結實的山村姑娘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正走在這條小路上。

小女孩臉熱得通紅,不僅僅是因為天氣晴朗的緣故,還因為她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是太多了。

兩個人走了個把鍾頭後,到了一個名叫德爾福裏的小村莊,這裏正在半山腰上。

一進村,所有的人都衝她們打招呼,原來這裏是那位姑娘的老家。但是她簡單地應付了幾句,就帶著小女孩繼續朝山上走。就在這時候,有人招呼她:

“等一會兒,蒂逖,你要再往上走嗎?我也一塊兒去。”

一個胖胖的婦女和她們一塊兒走,小女孩跟在兩個大人後麵。

“蒂逖,你打算把這孩子帶到哪兒去呢?”那個婦女問,“是你姐姐的孩子吧,聽說是孤兒?”

“是呀。”蒂逖回答說,“所以我要領她到山上的大叔那兒,把她留在那裏。”

“啊?你是說要把這孩子送到大叔那兒去?蒂逖,你們會被趕出來的!”

“沒那麼誇張。他可是這孩子的爺爺,而我一直照看這孩子到現在。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想因為這孩子丟了工作。所以,這次該輪到大叔照顧她了!”

“可是,他要是個普通人,倒也不用擔心。”胖胖的芭爾貝麗認真起來,“但是,你也知道,他怎麼懂得照顧這麼小的孩子?還有,你到底是去哪兒幹活?”

“福蘭克托。”蒂逖說,“我找到了一份好的工作。去年他們就叫我過去了。他們今年又來了,還說希望我過去,所以我一定得去!”

“唉,幸虧我不是這孩子。”芭爾貝麗感歎了一句,“那個老頭和誰都不來往。多少年了,他從來不去教堂。一年隻下山一次,還留著嚇人的大胡子。”

“那又怎麼樣?”蒂逖沒好氣地說,“他畢竟是孩子的爺爺,照顧孫女是他的義務。他不會對她太壞的。否則,不對的是他,也不是我呀!”

“我呢,也隻是想知道,”芭爾貝麗問,“為什麼那個老頭一個人住在阿盧姆。你多少也知道點兒吧,蒂逖?”

“那還用說?不過,這些話要是傳到那老頭的耳朵裏可就糟了。”

芭爾貝麗不久前才嫁到德爾福裏,她的好友蒂逖則是生長在德爾福裏的。今天早晨,蒂逖領著孩子從幹活的溫泉旅館過來,搭熟人的車到了小鎮上。

芭爾貝麗一直不太知道關於那個老頭的事情,於是再三請求蒂逖告訴她,並保證自己絕對不說出去。

“隻要這些話不在你的家鄉傳開,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我媽媽是生在托姆列休克的,那老頭也是在那兒長大的。”

“說什麼呀,蒂逖。”芭爾貝麗稍微有點兒生氣地回答她,“講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好吧,我告訴你。”隨後,蒂逖怕自己的話被孩子聽去不太好,連忙左右看了看,誰知那個孩子不見了。

“啊,在那兒!”芭爾貝麗叫起來,“她跟放羊人貝塔和那些山羊一起上山呢。”

“那孩子別看才五歲,可是什麼都懂得。不過,老頭現在隻剩下兩隻山羊和那座山上的小屋了。”

“以前他很有錢?”芭爾貝麗問。

“我想一定是,”蒂逖加重語氣回答說,“因為他曾是托姆列休克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兒子。他還有一個弟弟。當哥哥的不學好,就知道敗家,他父母因為這件事情都去世了。他的弟弟一氣之下也離家出走了。於是他也離開家去當兵了,有十年沒有他的消息。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回到家鄉,還帶著一個挺大的男孩。他想把孩子托付給親戚,但是沒有人理他。於是他到了德爾福裏,和孩子一起生活。老頭那時好像還有些錢,就讓那個叫‘托比斯’的男孩去學木匠。人人都喜歡那孩子,但是都說他父親的壞話。因為我母親的奶奶和他的奶奶是表姐妹,我們家同他還有來往。所以,我們叫他‘大叔’。德爾福裏大部分人都是我父輩的親戚,因此村裏的人也都叫他‘大叔’。後來,他搬到阿盧姆,人們就叫他‘阿盧姆大叔’了。”

“那,托比斯後來怎麼樣了?”芭爾貝麗關心地問。

“你馬上就知道了。”蒂逖說,“嗯……托比斯去麥爾斯學習過,學成後回到德爾福裏,娶了我姐姐阿爾菲特,過得十分幸福。可是,結婚才兩年,建房的時候,屋梁掉下來,砸死了托比斯。阿爾菲特傷心過度,也病倒了,過了兩周,她也死了。從此以後,人們都說這是大叔背棄上帝的報應。有人還當麵和他說這些話。他一生氣,誰都不理,幹脆搬到了阿盧姆,獨自一人生活,與村裏人和上帝都斷絕了聯係。阿爾菲特和托比斯的孩子那時才一歲,我和媽媽就把她領回來撫養。但是這次的工作機會實在是太好了,沒辦法,我隻好把她送到她爺爺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