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凶手疑雲(1 / 2)

冬的夜晚來得早,酉時剛過,黑暗已如一隻無形的巨手完全包裹著大地。月隱星匿,燈光燭影之外伸手不見五指。

寒風一陣緊似一陣的穿行於街巷,便有那年久失修或是忘記關鎖的門窗發出“哐當”、“吱呀”的聲響,在靜寂中傳出老遠。深巷中不知是誰家的狗被驚動,不停的狂吠,繼而在主人的嗬斥聲中轉為嗚嗚低咽。

寒地凍,加上東門街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唯恐禍及自身的人們紛紛關門閉戶躲在家中。血腥的廝殺被目擊者渲染誇大,一傳十、十傳百,在鄂州城迅速地散播開去,以致於街上行人寥寥無幾,行色匆匆。

狄仁經營鏢局數十年,與官府權貴素有往來,且為人慷慨仗義,廣交下英雄豪傑,黑白兩道的幫派遇上金獅鏢局的人或鏢都會給幾分麵子。

攤上今晚這等人命關的事,雖金獅鏢局是出於自保,但若想大事化、盡早結案,免不了要花錢四處疏通打點一番。

對狄仁來,錢財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因而在官差到來之前,他已思量好該如何應對。至於具體如何操作,待到了鄂州分局見了許掌櫃再從長計議,畢竟二十餘年來,鄂州諸般事務都是許掌櫃在悉心打理,由他出麵自然是最好不過。

吩咐王鏢師等人留下配合官府問訊後,狄仁便領了馬四人穿街過巷往鄂州分局而去,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連串清冷的聲響。

約莫半柱香的光景之後,在兩條長街的交彙路口,狄仁示意馬等人停了下來。

此時東門的混亂嘈雜聲已被遠遠拋在身後,周圍一片靜寂。借著偶爾從雲層灑落的微弱月光,馬看到了座落在街角那幢宅院門頭上“鄂州分局”四個漆金大字。

沒有燈火,沒有守衛,沒有響動……

漆黑靜寂的宅院矗立在同樣漆黑靜寂的長街,在這個往常本該還在忙碌的時候,隱隱有些詭異與令人不安。

馬皺了皺眉頭,心中隱約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他側臉看向狄仁,正待開口,便聽見狄仁頗為疑惑的道:“奇怪,鏢局今日為何連個值守的人都沒有,四處黑燈瞎火的也不掌燈。許掌櫃素來勤勉,怎會如此疏忽大意,莫非……”

話間身形一閃,業已翻身下馬,快步奔向院門。在黑漆大門上扣擊了幾下,院子裏並無半點反應,輕輕一推,大門便應聲而開。

狄仁心中焦急,顧不得思量安危,舉步便欲進去。馬緊隨而至將他攔下,在院門外側耳聆聽了片刻,院落裏並無半點聲響,暗黑之中淡淡的血腥自院中彌漫出來。

馬情知不妙,迅速取下廊簷的防風燈,用火折子點燃,率先跨進了院子。

借著昏黃的燈光,依稀可見院中空地上停放著幾輛鏢車,車上、地上擺放著諸多箱子、貨物,七八名看情形正在忙活的鏢局夥計形態各異的倒在地上,肩頭的箱子、手上的物品跌落在身旁,器皿、銀錠散落一地。

現場並沒有打鬥的痕跡,忙碌的場景似乎在瞬間便陷入靜止,變成一片死寂。

馬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全場,快步過去在一名夥計頸側探了探脈搏,試了試鼻息,觸手冰涼、氣息全無,又藉著燈火將死者全身仔細察看了一遍,不由得心中暗驚:死者身上除了咽喉有一個黃豆大的血洞,再無其它傷痕,而且詭異的是傷口血跡似乎在瞬間凝結,將血洞封堵,隻有少許鮮血自口鼻溢出來。

他迅速將院中其他七名夥計察看一遍,方才直起身來,神色凝重的對狄仁搖搖頭,道:“死者血跡未幹、四肢也尚未僵硬,加上當時忙著將貨物整理入庫的情形來看,應該與我們在東門街遇襲的時間差不多。”

善緣道:“殺人倒還趕趟了,照和尚看來八成是同一夥人所為。可這白玉狼雕在我們手上,他們跑來鏢局殺人是何道理?”

“此事稍後再,大家先分頭找找,看是否還有人活著。”馬道,“溫兄弟,麻煩你驗一下這些死者的傷口。為防萬一,羽馨你就留下來照應溫兄弟吧。”

狄仁、善緣於是各自取了燈燭,與馬將整個宅院尋了個遍,遺憾的是包括許掌櫃在內,鏢局三十二人悉數遇難,無一生還。

“砰!!!”

狄仁狠狠的一拳砸在廊柱上,虎目泛淚的看著滿院慘象。

今夜開始,他又多背負了三十二名弟兄的血海深仇。從接下白玉狼雕這趟鏢開始,他就很清楚,此行堵上的不光是自己的性命,還有一幫弟兄的性命。但鄂州分局這三十二人根本就與白玉狼雕毫無關係,卻在他抵達前慘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