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夜。
一騎快馬飛馳而過,揚起一路煙塵。馬上騎士一身黑色勁裝,佩劍挽韁,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仔細核對了一番,略作停頓,又飛馳而去。黑衣黑馬逐漸融入昏沉夜色。
半個時辰後,黑衣騎士停在一片密林前,翻身下馬。將馬拴在樹上。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根一尺長的細線,將一端係在樹根上,左手握劍,右手慢慢地放線,走進密林。
月光漂上手中劍。劍鞘上花紋繁複精美,劍柄卻是個普通樣式,隱約看見劍柄上刻了個字,看形狀卻是個“南”字。
南秋,江南六劍客之一,一柄秋毫劍使得出神入化。
南秋的步子很慢,而且毫無節律感,看上去像是喝醉了,步伐不穩。晃晃悠悠走了半天,南秋抿緊唇,額上滲出汗珠,從臉頰滑落,滴在前襟。而前襟早已濕透。南秋這步法看似無章,卻是防身術中最為高難度的一種,可以時時防範四麵八方的襲擊,隻是需要長時間以真氣馭之。南秋雖劍招靈活,卻沒有一口渾厚內力,自然架不住長時間的消耗,又怎會不流汗。
又走了幾步,南秋開始大口喘息,猶豫著停下腳步,心想,自己是來找絕世名劍青翼白羽的,而傳聞中楚氏一族守護著這兩口寶劍,萬一自己遇上楚氏,隻怕是要撐不住。想著就收回一半真力。
四周甚為安靜,真有人靠近再運功必然來得及,又將剩餘真力全數收回。調息一陣後,南秋警覺地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有些體力不支。勉強拄劍而立,南秋試圖將收回的真力放出,卻發現半邊經脈淤塞不通,大有枯竭之勢。南秋大驚,急忙調動剩餘真力,幸而隻有一半真力運轉艱難。
南秋斷不敢再怠慢,剩餘真力不再護體,而是全數外溢。
身周一丈,滿地青黃落葉全部粉碎。
搭上劍柄的右手,悄然握緊。
南秋輕輕閉眼,聽得碎葉紛飛中有衣袂飄灑帶風之聲,漸漸逼近。
果真遇上了。既來之,則安之。
秋毫劍刹那出鞘。
來者衣袂一甩,揚手甩出牛毛花針,擊在劍身三分處。“叮”的一聲。秋毫劍瞬間變換了三個方位。可是不容反應地,“叮”“叮”“叮”……一連十六聲,一下都沒能躲開。最可怕的是,針針滿注真力,十六下,錚然一聲,秋毫劍竟被生生擊斷。
南秋眼見來者不善,自己又毫無勝算,反手一振,扣在手心的細線拉直。
這線本是天蠶絲織就,極有韌性,尺長的絲線可以抻出幾裏遠。現在隻要南秋借蠶絲收回的力氣,就可以直接飛回來時的地方。
命懸一線。
南秋運氣,飛身而起,空中幾個翻轉,躲開又十六根花針。一聲輕喝:“走!”。卻忽然發現有異樣。不過一抬眼的功夫,就再也走不了了——手中絲線截截斷裂,在空中化成齏粉。
沒來得及多想,撲麵而來的第三批暗器到了。南秋急忙仰身後翻,奈何幾番折騰已沒了力氣,動作到底慢了一步。十幾針分別釘入胸前、手臂上十幾處大穴。
而最後兩針,一針直入左眼,一針穿過鼻梁釘入右眼。
一招失誤,雙目齊毀。
暗色的夜裏綻開兩朵詭異血腥的血花,被淒涼的月光鍍上一層殘忍、譏諷的冰涼顏色。
南秋定格在微微後仰的姿勢,用盡最後力氣想撫上臉頰,然已動彈不得。臉頰上溫熱的血液滴在指尖,混合著指尖冰涼的汗水,一滴滴淌下。
對方毫不猶豫地揮手一擊,袖中飛出細長的兵器,穿過南秋的手肘,刺透掌心,直直刺入眉心。
軟鞭一樣的兵器刷的收回,在半空虛畫了一道淒然的弧線。像一弧微微翹起的唇角,在嘲笑著剛剛逝去的癡狂生命。
森白的月在帷幕般的墨藍色中微微殘缺。
地上,再也闔不上的眼像兩隻深不見底的血洞,翻湧著猩紅的漩渦,眉心一點朱砂紅,緩緩凝結成漬。
星輝未升,陡然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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