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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站著的女子,既陌生又有點眼熟!李生老伴狠勁揉了揉昏花老眼,上下打量著。“你,你是翟安女兒吧?”小傑很有禮貌地點點頭。

李生聽說是翟安女兒,氣不打一處來,“謔”地站起來,皺臉寫滿了怨恨,嘴唇囁嚅著,本想歇斯底裏發作,但他搖了搖頭,索性複坐在沙發上。呼呼喘著粗氣。

老伴通情達理,又是讓座,又是遞水果,像招待客人一樣,弄得小傑有些抹不開,沒等說明來意,李生老伴倒嘮起家常來了,“聽說你在國外定居了?咋有閑空到我家串門?”

“我,我回國處理父親後事,順便看望二老。”小傑十分傷感地說。

“怎麼,你爸沒了?”李生老伴驚愕地瞪大眼睛,不相信這是真的。

李生痙攣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險些掉在地上,他連打了三個“唉”聲。

李生和翟安原是一對好朋友,隻因翟安出過一份“假證”,害得李生苦不堪言,獨女病死了,他險些蹲了八籬子……為此,倆人掰生了,成了死對頭,直至退休,仍誰也不理誰。後來,翟安幾次找李生賠不是,他大盆端起來了,非但不讓他進家門不算,反而到處埋汰他,弄得他在本市待不下去,一氣之下,搬回農村老家住了。

一晃兒,過去了十多年,他倆頭發全白了,丟下七十奔八十了。

小傑發現父親遺囑有這樣一段話:“這輩子僅做錯了一件事,曾傷害過李生。我死後,你無論如何到李生家去一趟,替我向他賠禮道歉。”

小傑看著遺囑,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裏嘀咕:都說有替父還債的,沒聽說有替父道歉的。若是違背父親遺囑,她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她硬著頭皮找到李生家。

坐了一個時辰,李生冷冷地問:“小傑,你有什麼事嗎?”

老伴睃了他一眼,意思說,老東西,話到你嘴裏咋就變味了。

“啊呀呀,難得回來一趟,陪你媽多住幾天?!”李生老伴接過話茬說。

“我媽媽跟我去加拿大,出國手續都辦妥了,準備後天就動身。”

“看看,抽得閑,還來看我們。”

李生有點坐不住了,幾次抬腳想出去,但還是沒動。他想,翟安走了,這輩子,我們倆的仇與怨,還沒完呢,看來隻得到陰曹地府了結了。

“李叔!李叔!”小傑輕聲喚著。

李生微閉著眼,思緒拉到血雨腥風的年代,心裏仍想著他和翟安那檔子事,小傑叫他兩遍都沒聽著。

“叫你哪?”李生老伴狠勁拽他一下。

李生才緩過神,眼裏射出一束孤疑的目光。

“李叔,有件事,請你寬恕!”小傑非常誠懇地說。

李生老伴鬧愣了,眼睛盯著小傑,“喲喲喲,啥事還用得著寬恕!”

小傑說著從兜裏掏出父親的臨終遺囑,聲淚俱下地念給李生夫婦聽。

“我代表我父親向你道歉來了!我代表我父親向你道歉來了!”說著,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李生猝不及防,他真的沒有料到,翟安女兒會替他來賠不是。

李生老伴嗔怪地說:“啊呀呀,你大老遠來看我們,我們就很感動,還用得著賠禮道歉嗎,在說,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爸,你李叔也有責任!”

“不。不。不。我父親給李叔造成精神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如果你收下他的懺悔,我就起來。”小傑哭訴著說。

李生一臉淚水。是激動的淚,還是醒悟的淚。

他雙手顫動著,連說了兩遍:“孩子,道歉我可以收下,但那錢我說啥也不能收!”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親閨女,那錢是我的一點孝心!”

李生沒咒念了,一門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