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門在晚秋寂靜的夜晚被推開,蒼白的月光射入這個充滿黑暗的房間,月光黑色的人影踏著月光映下的斑駁走入室內,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地的狼藉。

角落裏有一個人蜷縮成了一團,門外又走進一個侍衛,對那名男子行了一禮後,便在桌上放了一盞油燈,退出去了。

一室寂靜,任何人都不發一言,微弱的燈火漸漸明亮,昏黃的燈光下,男子棱角分明的臉略顯柔和,但眼中卻蘊含著萬年不化的寒冰。

這時,角落裏的人影動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看到那一張曾令她魂牽夢繞而現在卻讓她痛不欲生的俊俏臉龐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沙啞的喉嚨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來此,所為何事?”

那男子走近幾步,俯視著地上的女子,看見她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的模樣,不禁想起了昔日天真爛漫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但想到暮瑤說她行為怪異,經常出入宮外,而自己的心腹又說最近有一女子集結禎熙王朝舊部和忠士,欲推翻本朝,他眼底便劃過一絲狠戾。

他蹲下身,單手挑起她的下巴,輕聲說:“司徒瀾,是不是你發動的起義?”

司徒瀾直視他的眼底,眼中不見一絲波瀾。她不顧聲音的嘶啞以及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仍憤慨地說:“你有本事光複你的王朝,難道我就不能重振我禎熙王朝嗎?!”

她眼前依稀閃現出那日得知宇文扈是前朝遺孤是的驚訝,心中已了然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先是與東方睿結識,並成為我朝第一位異姓王爺,再是與我相遇,一切的一切自此刻起全都真相大白,而自己竟然傻傻地掉進了他親手編織的圈套裏!想起大亂時,為她擋箭的東方睿那溫柔的眼神……

那一日,司徒瀾抱著東方睿漸漸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跪坐在地麵上,任憑地上的血越來越多,周圍的喧囂絲毫也影響不了她。直至……,宇文扈的軍隊大勝,身為勝者的他走到了她的麵前,司徒瀾才從地上起來,但再也沒有了喜怒哀樂……

她自知心中仍愛著宇文扈,但此時此刻又不想再麵對他。每次午夜夢回,腦海裏都是東方睿滿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場麵,然而,對宇文扈卻仍提不起任何的恨意。而當兩個月前,東方睿的舊部找到她,將一切和盤托出時,司徒瀾的心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對東方睿的歉意……深深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更何況,還有那黎明眾生啊!

於是,她開始振興東方睿的禎熙王朝,然而,一切還沒開始……便敗落了!司徒瀾在心中默念:睿,我來陪你了。

宇文扈聽此拂袖而起,司徒瀾因重心不穩,倒在地上。司徒瀾眼中充滿點點希冀地問:“你喜歡過我嗎?”

宇文扈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恢複平靜,轉過身背對著司徒瀾道:“從未有過。”

司徒瀾心生寒意,眼中再沒有光彩。宇文扈沒有再說什麼,走出門去。

不一會兒,那侍衛進來了,手中端著一杯酒。侍衛恭敬地說:“皇後娘娘,這是皇上賞給你的酒。”然後,放到桌上。

司徒瀾轉過頭,看到桌子上的酒,眼前浮現出剛剛宇文扈冷漠的樣子。她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張桌子,也一步步走向死亡。她拿起那杯酒,神色不改,從容淡定,仿佛那不是毒酒,隻是普通的酒而已。

一飲而下,麵上雖無表情,心中卻泛起滔天的恨意。宇文扈,今日你如此對我,他日,我就算成了鬼……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司徒瀾一個趔趄,喉頭湧起一陣腥甜,隨即便是一口黑血噴出!

站穩後,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嘴邊殘餘的血液,擦著擦著,她突然便笑了,而且笑得很大聲,那笑中,有自嘲,有悔恨,有不甘,亦有悲傷。

也不管那人是否能聽到,她笑著說:“宇文扈,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重……重蹈……覆……”聲音戛然而止,司徒瀾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體溫……逐漸流失。

不久之後,她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門外的宇文扈聽到了那一聲清脆的杯子落地的聲音,也聽到了司徒瀾那最後的一句話,他眼角劃過一滴淚。一陣冷風吹來,淚水隨風而去,那名侍衛從屋內出來,對宇文扈點點頭。宇文扈回過神,走出了院子。

待宇文扈走後,那間屋子便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