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寬敞的一個院落啊!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佳木蘢蔥,奇花閃灼。還有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
之下,複又隱於竹木之中……真是有“山水橫拖千裏外,樓台高起五雲中”之感!
正在依若詫異的時候,眼前不遠處一間古式的屋子裏傳出來幾聲人聲。依若一時好奇,於是循聲走上前去,倚在一扇紙糊的花格窗前,想要聽聽他們說些什麼,看這裏究竟是哪裏,也好快點找到王叔叔,和他會和。然而,天知道她到了哪裏,竟然聽到了一番貌似是訣別的對話,像是演戲,卻又情真意切……
“表兄,既然事已至此,你我注定了此生無緣,隻能留待來生了……”清甜嬌柔的女聲,但是溫聲細語,軟到人心裏去了。
“表妹……”說到這裏,再也沒有下文,隻感覺到屋裏有兩個人在相對飲泣。
依若好奇心一向不隻是一般的重,所以貼緊了窗戶,屏息地聽著裏邊接下來會有什麼動靜--要不是沒研究過這種窗戶該怎麼開,她早就已經偷偷把它挪開一道縫了!
凝神細聽嗚咽的哭聲時,忽然傳來一響不協調的“吱呀”,同時重重的腳步聲走近,隨即換成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孽障!你不知道惠兒如今已經是入選的主子了嗎,竟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傷風敗德的蠢事!”聲音蒼老卻有力,應該是一個上了年紀卻並不老態龍鍾的老伯之類。
“阿瑪,求求你了,救救我和惠兒吧,惠兒不願意進宮,兒也不要她進宮……”
“糊塗哇你!進不進宮是我一個小小的二品總管說了就能算數的?既然皇上已經下了詔書,惠兒就不再是你的了,她如今已經是皇上的女人……”
“不!阿瑪,惠兒永遠屬於我,永遠是我納……”
又一個清脆的聲響,止住了他的話。聲響之大,想必這一回比先前那一巴掌的力道還要重許多。
“來人,給我把表小姐送回驛館!”這聲命令比剛才的音調高了足足好幾度,絕對可以稱之為“朗聲”了!
話聲剛落,開門聲再次響起,腳步聲十分亂密,似乎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人。
“表妹……”
“表兄……”
聲嘶力竭的哭喊,真是聽得連依若也不免揪心起來。她實在好奇裏麵發生了什麼事,幹脆趁著裏邊吵哄哄的時機,碰運氣地隨手一推,竟然真把窗戶挪開了些,而且不多不少,正好夠她看見兩個滿清裝扮的人站在屋子裏。
兩人長長的辮子,辮尾係著紅色的絲帶垂下到腰間的褲帶上。看這情形,應該是拍戲了,要麼就是在過戲癮或者排演台詞之類的,以前常常聽說如果運氣好的話,就能夠在陵區一些地方碰上劇組拍戲,想不到今天竟真被她碰到了,這可是求也求不來的!依若一陣心喜,先前的茫然無措早就淡忘到九霄雲外去,隻記得自己要怎樣隱藏好自己不被裏麵的演員發現,看完這出精彩的內幕戲。
正在興致勃勃地“偷窺”時,忽然,依若身後有人大喝一聲,把她嚇了好一大跳。依若急忙轉過身來,卻看見一個同樣身著古裝的男人正在身後怒眼地瞪著自己。看他的樣子,打扮起來確實很像古人,看來一定是資深的古裝演員。背包裏麵正好有簽名板,或許可以派上用場了。
依若連忙走下了台階,對這個演員解釋道:“對不起啊,先生,我絕對不是有意偷看的,隻不過你們表演得實在太好了,所以我才會不由自主地多呆了會兒……”
男子瞪著她的眼睛還沒有撤去怒意,在他回答之前,另一個人影已經映入眼簾。依若認得這個人,他就是剛才屋子裏麵那個比較年老的那個演員。
老演員走上來,看了一眼依若,麵布驚色地盯著她,遲疑半天才問:“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依若想起了剛才的事,心裏多少有些發虛,臉上一紅,怪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們的演技太精彩了,所以我才會……”
老演員沒有聽依若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已經緊緊地抓住了依若的手,攥得她生疼,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老演員緊緊盯著依若,沉聲問:“你都聽到了?!”
依若慌亂的不行,隻好愣愣地點了下頭。
老演員的目光忽然犀利起來,神色也變得冰冷:“東來!”
剛才在依若身後的另一個演員立刻趨身上前:“老爺。”
“這個女子進府行竊,被我抓個正著,你給我把她關到柴房裏去鎖起來,記住,絕不要讓府中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老演員厲聲說道,眼裏多了一層顏色,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是!”那個被喚作“東來”的男子立刻衝上來,一把抓住了依若的手,就要把她押起來。
這時候依若才終於有些犯糊塗了。看這架勢,他們……好像並不是演員……意識到這一點時,她頓感全身毛骨悚然!
“住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