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淩若蕾彷徨的跌坐在床腳,看著滿手的血跡,鬢旁垂落的發絲遮住了她蒼白的臉,此刻她正在回想著剛才杉兒痛苦掙紮的模樣,忽覺一股鑽心的痛侵入她的全身,攪得她不得安寧,她用力的想要擦掉手中的血漬,可不管怎樣揉搓,那觸目驚心的紅還是染痛了她的心,淩若蕾用力的自語道:“我為什麼要難過,她不是我的孩子,她不是。她冒充我的孩子,我為什麼會心痛,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那最後一聲為什麼,她喊得聲嘶力竭,餘音回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裏。她不明白自己的感受,正如同她解不開那個糾纏了她六年的問題,那個令她癲狂的問題。

直到現在她依舊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那天晚上,懷胎還不到十月的她,突然腹部巨痛,被送入醫院,在手術室的燈光下,她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來,可孩子卻遲遲的不肯出來,筋疲力盡的她連求死的念頭都有了,就在那一刹那,她聽到了醫生欣喜的聲音:“出來了,出來了,把剪刀給我!快!”接著是一陣嬰兒哭啼聲和一個女護士歡躍的笑語聲,“好瘦小的男孩!”,孩子的哭聲讓她安了心,雖然腹中的巨痛並未減輕,她卻因體力透支而昏厥了過去,第二天當她幽幽轉醒的時候,已經被移入病房了,抬眼見,她看見了莫耀天倉皇的神色以及關切的眼眸,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她又昏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被莫耀天抱在懷裏逗弄的竟然是一個女娃兒,那一刻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隻是想要把自己的孩子找回來,她拚盡全力的喊,聲嘶力竭的叫,那不是她的孩子,可是沒有人理會她,所有人都說她因為悲傷過度而產生的幻覺,醫生勸她接受心理治療,莫耀天在一旁安慰她,讓她放寬心,沒有一個人相信她說的話,相信那不是她的孩子,可是直到如今,她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在醫院的手術室裏,那護士愉悅的喚叫聲,“好瘦小的男孩!”她確定她沒有聽錯。

從醫院被接回來後,她對杉兒不理不采的,孩子哭了,她就打,餓了她就將她丟給老媽子,不管旁人怎麼說,她都堅信那不是她的孩子,可隨著杉兒一天天長大,她越來越像自己了,她眼睛她的唇她的眉活脫脫是自己的翻版,這大大的動搖了若蕾的信心,她開始自我懷疑,懷疑那天晚上是否聽錯了,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瘋了,可每當她這樣自我懷疑的時候,腦海中總有另一個聲音在對她說:“我知道你沒有瘋,我相信你,相信杉兒不是你的女兒,那個小雜種,一定是耀天拿來敷衍你的,他一定是覺得你瘋了,所以不敢把你們的骨肉留在你身邊,怕你傷到他,耀天根本就是個小人,他搶走了你的孩子,還找了個冒名的來頂替,你要向他討孩子,一定把你的孩子討回來呀!”

那天晚上,就在若蕾苦思冥想內心無限痛苦的時候,杉兒和卓輝走了進來,他們跑進來的原因很簡單,卓輝將蠟筆落在這房間裏,他們一起來拿,從小他們就是形影不離什麼事都在一起,所以他們一起進來拿東西很正常,可這麼正常的事看在若蕾眼中卻是那麼的刺眼,她想起了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想起了她被奪走的孩子,於是滿腔的憤怒都宣泄到了杉兒頭上,她真恨不得這個冒牌貨趕快離開這個世界,這樣她的兒子就能回到她身邊了。

這六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念自己的孩子,更沒有一天不吵著要去找自己的孩子,可是沒有人理她,她們所有的人都當她是瘋子,看見她就躲,時間久了,她也慢慢的相信自己是個瘋子,一個神誌不清的瘋子,在她癲狂的這些年裏,俞卓輝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因為他是俞家聰的兒子,她深愛的男人的兒子,他們有著驚異於父子的相似,每每看見卓輝,一股柔情總在若蕾心中升起,讓她覺得她的心智是清明的。而卓輝也從來就不懼怕她,相反的,比起莫耀天葉夜,他更喜歡粘著她,他會畫各種各樣不同的畫給她看,會彈奏美妙的樂曲給她聽。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有著一雙靈巧的手,也和他的父親一樣有著傲人的天賦,更和他的父親一樣有著沉默內斂的個性,他們總是恬靜的,但卻無法讓人忽視他們的存在。在那段絕望的日子裏,卓輝是她唯一的希望,可今天,當她的刀砍在杉兒肩膀上的時候,她看見了卓輝眼中的仇恨,那仇恨是射向她的,這眼神灼燒了她的心,當卓輝用一雙肉手奪去她手中的刀時,鮮血漫溢,嚇得她魂飛魄散,她無法接受自己傷了卓輝,無法接受他那仇恨的眼神,又一次的,她將一腔怨氣變本加厲地撒到了杉兒的頭上,一時間她憎恨她,恨不得讓她死,她用盡全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腦海中的聲音不停的回蕩著,隻要杉兒死了,她的孩子就會回到她身邊,卓輝也不會再仇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