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驚魂初醒夢已殘(2 / 2)

那個時候,對於重拾記憶的念珠來說,世界是灰暗的,對南蘭來說同樣也是,隻是不同的是,念珠活於痛苦之中早已放棄掙紮,已經歸於平靜,南蘭還沒有,也還做不到。

在南蘭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唯有念珠時刻陪在她的身邊,雖然她很少和她說話,但正是這種默默地陪伴給了她一份撐下去、活下去的力量。

從某方麵來講,她們其實很相像,比如在這遼闊的天地間都是孑然一身;比如在這世界上天南地北的遊蕩,卻再也沒有回過故鄉;比如有些東西永遠也放不下,隻有心甘情願地受它折磨。

也許正是因為她們命運裏有著太多相似的東西,才使得她們可以放下一切,在以後的生活裏相互依偎,相互慰藉,坦誠以對,成為最要好、最親密的朋友,成了沒有血緣的親人。都說有血緣關係的人才是最親近的,可殊不知,一旦這關係中出現裂痕,便很容易走向傾覆的末路,反而是原本陌生的人,走到一起時毫無顧忌,相處中反而會格外投機。

南蘭自認為從小莽撞慣了,磕磕碰碰的,身體打小就瓷實,後來經曆那麼多事,心也跟著瓷實了,如今禁得起任何變故,可念珠不一樣,念珠以前摔得太重,現在不管是那顆殘破的心還是身體都已經禁不起折騰了,可偏偏,她又遇到了眼前這個人,不知是福…還是禍……

南蘭瞟向坐在不遠處的明澈,須臾,又轉眸看向念珠房間的方向,道:“曾經有一個人跟我說,念珠從小很愛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滿山桃花盛開,特別迷人,特別好看,可是說實話,我和念珠相識多年,關係自是親密無間,卻從來沒有見她這樣笑過,唯有那一次…,大學畢業後我們去了不同的地方工作,那一年,她忽然辭去s市的工作來到我這裏,先是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就整日悶悶不樂,鬱鬱寡歡,有一次下大雪,我們一起出去覓食,喝得醉醺醺的往家趕,走在路上,看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她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傷心,又很高興,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在那一瞬間,我忽然就想到了別人跟我說過的這些話。”

“念珠曾經……到底經曆過什麼?”明澈臉上愁雲遍布,峰眉緊鎖,終於開口向南蘭問道。

南蘭從遠處抽回目光,再次看向名澈,與他對視良久,雖然她聲音不大,一席話卻說得擲地有聲,“明澈,如果你真得很愛念珠,就不要去詢問或者調查她的過去,尤其不要在她的麵前提及,這是我給你的最大警告。你今日這樣問我,我無法回答你什麼,因為關於她過往的一些事情,即便是我,也從不敢和她主動說起,她的很多事,我知道的很朦朧,但我唯一確定並且可以清楚地告訴你的是,沉浸在過去的念珠……會瘋!”林熙和念珠離校的那段時間,她偷偷去看過她們,見過念珠近乎癲狂的樣子。

南蘭眉心微擰,片刻的沉思後又開口說道:“或許,她曾被這個世界無情地拋棄,經受過很大很大…我們難以想象的災難,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清楚那些年她是怎樣倔強地活下來的,更加難以想象…她怎麼還能做到溫柔而善良的麵對著這個毀她所喜、奪她所愛的世界,但是我知道,在很多很多年前,她一定是一個快樂的、幸福的像公主一樣的…爛漫無憂的女孩。”

一整個晚上,每隔一段時間,南蘭就會進念珠房間一次,看看她的情況,見她仍然安靜地蜷縮在床上沒有動靜,再走進幾步確認她沒事,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間,來到客廳,和明澈相對而坐,兩人靜靜地守候著她,直到天亮。

晨光初現,南蘭又一次來到念珠房間,見她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身子瑟瑟發抖,口中還不斷發出一些囈語,南蘭不禁慌張起來,趕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隻感覺滾燙極了,急忙叫來明澈,兩人慌忙地把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念珠送到了醫院。

掛上點滴的念珠,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仍然囈語不斷,因為發燒,她的臉色蒼白中有些發黃,即使是昏睡中,她的神色也充滿了無法言表的痛苦和絕望。

明澈坐在念珠的床邊,緊握著她冰冷的手,眼睜睜看著念珠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飽受折磨而他卻無能為力,這讓他難過極了,他甚至開始厭惡起自己來。

“不要…不要離開,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丟下筱筱一個人活著,不要!”

“爸…爸……,不要!”

“媽…,對…不起…對不起,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