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相信戴爾所言非虛,因為直到比賽開始前一個半小時,我才看到一會要參加比賽的球員們陸陸續續的晃進了球館。球隊的教練是個中年黑人,身高兩米左右,據說年輕時在nba跑過龍套。法爾克幫我引見之後,他示意我可以自己先去熱身,練練球,我就拿著球下了場。不多久,我們隊的球員漸漸到齊了,看起來並沒有太出眾的,隻有一個大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麵相看上去很年輕,發型和樣子很像泰倫-盧,但身高卻接近210左右。我抽時間來場邊問了一下法爾克,他告訴我,這個時候很少會有nba的新秀被下放到這,本來第一輪的新秀就很少會來這,第二輪的新秀哪怕要來,也是賽季開始之後,確定打不上球才會被球隊下放。而那個大個子是我們球隊眼下唯一被下放的nba新秀,第二輪被山貓隊選中的,叫瑞恩-霍林斯,身高足有2米13,雖然有張娃娃臉,但也已經22歲了,畢業於籃球名校ucla,可以說是這支球隊裏麵最大的牌了。法爾克還告訴我,對手佛羅裏達隊也有一個第二輪新秀,是魔術隊選中的詹姆斯-奧古斯丁,身高2米08,伊利諾斯大學的明星球員。這場比賽基本上就是他們兩個準nba內線的較量,他提醒我要多注意和霍林斯配合。
沒等說完,主教練吹哨了。比賽開始前五十分鍾,球隊才開始了集合熱身。其實也就是一些簡單的跑籃、投籃的基本練習,目的是盡快的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一會好迎接真刀真槍的肉搏戰。隊友們對我這個黃皮膚的新來者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但也僅僅是興趣而已。他們的美國式玩笑、俚語我根本聽不明白,而我對於他們,不過是另外一個競爭對手而已。幾個善意的笑容和時不時蹦出的姚明的名字,是為數不多讓我感到溫暖的東西。
熱身結束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主教練問我能不能打,我當然給予肯定回答。然後他就隨意的說了說今天誰先上,具體的賽前交代就是“大家努力防守,用心比賽,進攻時多用擋拆。他們不是你們的對手,上去狠狠的踢他們的屁股去!”說的時候情緒激昂、手舞足蹈,我卻如墜霧裏,這就是美國的籃球教練?不見得比我們的基層教練水平高到哪去啊?(事後才知道,其實他們這些球員流動性很大,基本上教練很難去製定複雜的集體戰術,隻能依靠隊員的個人能力來支持比賽。而教練一個人要兼領隊、訓練員等各種角色。賽前的布置,其實就是一動員誓師大會,說別的都來不及,還不如多激發一點自己隊員的荷爾蒙。)
霍林斯站在中圈準備跳球,他對麵的是一個白人大個,估計就是那個奧古斯丁吧。兩人神態嚴峻,但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種冷漠,似乎他們倆都置身事外,這裏的一切都和他們無關的那種冷漠。第一次跳球,霍林斯贏了,我們控球。還沒等我跑過去落位,球已經傳到了禁區裏麵,正是剛才還在跳球的霍林斯,就看大邁開大步殺進禁區,接球就是一個大力灌籃,2:0,真他媽的快啊!等回來防守我發現,對麵佛羅裏達人也不慢,電光火石之間,他們那個小個子控衛已經將球吊到了奧古斯丁手裏。後者接球之後,順勢一擠一運、一靠一停,憑借體格上的優勢倚開了霍林斯,籃下輕取兩分。接下來的比賽,雙方快的令人窒息,盡管我的身體能跟的上,但感覺大腦似乎已經停滯了,根本來不及考慮該做什麼,隻是下意識的跟著球來回的折返跑,不用說得分,就連觸球的機會都少了可憐。兩邊打法都很簡單明確,要麼給自己的明星內線讓他們單打,要麼倒兩下手後直接在外圍幹拔投籃。
正當我暈頭轉向之際,裁判的哨子響了:暫停。還好,我如蒙大赦般的回到了場邊,大口喘著氣。美國籃球的第一感覺:快!真快!老黑教練問我:“你,先下來。”然後又找了一個人替我,就這樣,我沒有任何作為,就被摁在了板凳上。我回頭看了一眼場邊的戴爾和法爾克,他們兩人沉默不語,看不出究竟是怎麼想的,但給人一種沉默的壓抑感。既坐之,則安之,保定這樣一個態度,我安心坐在了板凳上,仔細觀察著場上的一切,試圖自己分析為什麼剛才會被別人甩的大腦停滯。
“g,你沒有打過職業比賽,對嗎?”老黑教練這麼問我。他叫不上我的中文姓或者名字,所以就隻叫我姓開頭的那個字母。
“教練,我是不是表現很糟?”說實話,我確實很擔心,美國籃球要比想象的更加困難。
“其實這很正常,對你來說,這裏的一切,似乎都太快了。你剛才在場上的跑跳已經證明了你有著優秀的運動素質,但你對於籃球比賽節奏的掌握,卻像高中生一樣。節奏懂嗎?你太求快了,你比任何人都快一拍,這意味著你的假動作不可能晃過對方的防守隊員,因為他們還沒來得及對你的假動作做出反應;這意味著你的隊友不可能傳球給你,因為他們來不及找到你,你就已經跑到下一個位置去了;你更不可能防守好你的人,你太快的做動作,隻能給進攻隊員更大的空間去做動作。快不是壞事,但一定要有節奏,明白嗎?”老黑教練的一席話,猶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瞬間讓我感覺看到了希望。雖然這比喻俗了點,但我覺得這比喻再恰當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