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名村落(1 / 2)

元鳳二年,(前79年)南陽郡。

秋風瑟瑟,餘暉下卻早已無人的村口處,在古代日落而息思維裏,顯得再正常不過。隻有右前方五步遠處一隻黃毛土狗,嘴裏叼著不知哪來的灰白骨頭低頭舔舐著。看到來人,本來興奮的狗臉,銜住美味呲牙咧嘴發出“嗚嗚”聲。

舒歌將左右衣襟緊了緊,瘦小的身體還是不免感到有些微涼,踏著泛黃的枯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無名小村落,位於東麵距宛(yuan淵音)城不過四十裏,村落二十三戶,婦孺居多,民風淳樸。因多數人葉姓,自家人久而久之喚作葉家村。相對於四十裏外的繁華宛城,無名也就顯得無名了。

約莫二十步,一欄九尺高泥巴圍牆(漢代一尺約23厘米),中間鄰街處有兩塊薄板左右勻稱開木門,在風中枝椏作響。

在門前稍作停留,深吸口氣平複微亂地呼吸,撣去衣袍上的塵土,再摸摸胸口衣襟內小布包。待看不出仆仆風塵之感才越過門檻進得院中。

看著院中生活十三年的房屋,恍惚間總是感到熟悉而又陌生。“嗬嗬,何苦來著”舒歌嘴角掀起好似不屬他這般年紀的苦笑,言罷將腦海中的雜念甩去。

推開廳堂的扇版門,默然轉身小心插好門栓就要往右邊臥室走去。不料,“少辰”一道嗓音深沉的叫聲驚嚇到正在走神的舒歌。

“啊”受到驚嚇的舒歌猛的回身,借著榻幾上的釭燈,看到獨榻經坐著一位中年男子。

“叔父?”舒歌驚愕道。

接著緊走兩步左手壓右手,手藏於袖中,舉手加額躬身九十度,起身同時手隨著再次齊眉,然後手放下,一套揖禮做的行雲流水,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葉延不禁暗自點頭,好似看到少年的阿翁,他的兄長,也是這般知書達理,溫文爾雅。

“叔父?”舒歌起身後不見葉延搭話,抬頭輕聲道。

“哦,少辰哪,不必多禮,坐吧”葉延肥大的衣袖隨手一甩,指向對麵的獨榻說到。

“是,叔父”舒歌不禁吐槽,這是我家好不好。雖然心中有異,但麵色並未顯露出來。脫掉鞋子走到獨榻上跪坐。膝蓋並緊,臀部坐在腳跟上,腳背貼榻,雙手放在膝蓋上。

伸出左手將右手長袍衣袖挽了挽,拿起榻幾上的竹簽給釭燈調直了燈芯。此時離得近了才發現葉延一張有些黑瘦長的臉上寫滿了愁容,更顯得如喪考妣一般。

“叔父何時來的?”舒歌看到不免感到好笑,上身前傾嬉笑道。

稍稍駝背經坐在獨榻上的葉延看著舒歌挑燈動作沒有說話,此時聽到舒歌頗為怪異問話,才直起身子抬頭正視著眼前的少年。麵貌清秀端正,眉毛不算很濃,嘴唇微薄。給人第一眼印象最深的是舒歌的眼睛,很亮,很真誠。

半響,“少辰,你的表字是吾給你取的,你的阿翁早逝,這些年也算是吾看著你長大。你自幼聰明好學,知書達理”葉延說到這看到低頭沉默的舒歌,心中作痛。

“唉,算了,不說這些了,今早你喚璿兒照看你的阿母,我放心不下,便一直在這等你。宛城的醫工怎麼說?”葉延此時話音一轉,手扶著榻幾焦急道。

低著頭,舒歌沒有說話,隻是將凍得發紅的手伸進胸口衣襟中,緩緩掏出一個小布包。因長時間包裹藥材,日複一日。這塊麻布一出舒歌懷裏便透著一股藥香味,顫抖的手,眼中的淚。

這半年多每三天去次宛城求醫問藥,來回八十裏,這路程何止五千裏?路途中自問又何曾懼怕過風雨雷電。他怕的是兩世裏唯一一次得到的母愛就要失去,不是失去才會懂得珍惜。

“唉,吾要回去了,少辰你,好好照看你的阿母,要回去了,記得有事喊吾”起身的時候身體顫抖,葉延當然也明白包裹裏的含義,轉過身無力道。

舒歌起身用衣袖將眼淚拭去,對著葉延遠去的背影呢喃道“叔父,我會的”。

已經離大門不遠的葉延終於抑製不住眼淚,哭了。“少辰,吾相信你,一直都信。因為你是名動造成的孝子舒歌,舒少辰!”

“少辰兄”就在舒歌目送葉延離開,準備離身拿布包時,一陣香風帶著溫熱的嬌小身子,從臥室屏風後跑來撲進舒歌的懷裏,舒歌反應不及差點被撞得險些仰臥過去。

本來因為阿母的事,心情悲痛的舒歌,此時麵色不由得有些尷尬兩隻手該如何放。隻好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裏比自己矮半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