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港市年年在夏季都會報道一則新聞:水葫蘆又把大小水道都給堵住了。這種水生植物原本是農民用來養豬的。但自從規模化養殖後,豬都吃上了飼料,沒人再費勁吧拉去撈水葫蘆,豬吃這東西沒飼料長得快。於是大片大片自發繁殖的水葫蘆會瘋長得把大大小小的河道都堵住。一場大雨又會把它們從小河道衝到江水裏,堵住各處碼頭、閘門、橋孔。
正是得益於年年必報的新聞,謝玲認出了水葫蘆,也因此每天都到池塘裏撈草,拎回去喂豬吃。
這種活其他三個女生是從來不做的,她們認為隻要伺候好自己的男人就行了,甚至對經常做各種粗活的謝玲產生了隱隱的敵意――這個蠢貨,居然還自己在屋前開了一片田,種什麼青菜。沒看見後山田裏成片的蔬菜多得吃不了又爛掉嗎?
謝玲自然知道背後那一雙雙敵意的目光隱含之意,但她又不能和她們明說:等到冬天來臨田裏的蔬菜都沒有了,你自己不會種菜又怎麼辦?不乘著現在食物還充足趕緊練練手,等饑荒來臨了看你們吃什麼去。
但這話說了也白說,謝玲知道自己和另三個女生根本不是一路人。
就像李浩然,和那三個男人也不是一路人。
從亂世初臨到現在,謝玲看得清清楚楚,那三個男生都是徹頭徹尾的自私自利之徒,亂世中最醜陋的人性都在他們身上暴露無遺。
維係這個小團體沒有分崩離析的,除了生存的壓力,就是李浩然的公正。
沒錯。李浩林比另外三個男人運動能力更強,頭腦反映也更靈敏,但另外三個男人之所以服氣他並且願意聽他的安排,是因為李浩然難得的公正。
每次下山打獵回來,三人男生都要為如何分配物資大吵大鬧一翻,但每次又都是李浩然把他們安撫了下來,更可笑的是,心懷鬼胎的三個男生又一致同意將一時用不了的物資由李浩然統一收藏。對別人,他們壓根兒不放心。
八個人的小團體就這樣古古怪怪別別扭扭地堅持到今天,總算還過著每天都不挨餓的日子。那三個女生甚至有空閑用農村女孩子不入流的雜牌化妝品給自己整容。放在以前,在天一廣場上看到用這種雜牌化妝品抹了一臉的女孩子,她們會扁著嘴,從鼻孔裏冒出兩個字――土冒。
謝玲正把剁碎了的水葫蘆扔到豬圈裏――豬圈其實是倒塌了一半的一間老屋子,謝玲稍稍清理了一下,半片屋頂還能擋擋風雨,就把小豬安置了進去――小豬已經和天天來喂食的謝玲熟悉了,一看到謝玲的身影就吭吭著跑了過來,把長嘴伸進水葫蘆裏邊拱邊吃。
謝玲正琢磨著是不是清掃一下小豬的糞便,就聽到村外的山道上傳來一陣陣吵嚷聲――男生們回來了。
謝玲無聲地歎了口氣,舀了豬圈旁一個水缸裏的水洗了洗手,向男生們迎去――天天吵天天吵,每次回山那三個男人都會為分配爭吵,煩不煩啊。最後――這些東西又會被李浩然搬回他住的屋子去,自然,東西太多李浩然一人拿不動,還得謝玲幫著搬。
真正是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