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到300時,她伸手從王路胳肢窩裏撥出了一根體溫計。
側過身,迎著窗外的光線一看,手就禁不住一抖:“42度!”
陳薇正在給王路擦拭的手立刻頓住了,慌急得到:“怎麼還是42度?吃了那麼多藥,怎麼一點不管用。胳肢窩裏都有42度,體內溫度不是更高!”
謝玲咬著唇,也是束手無策。
王路在廚房外暈倒後,謝玲立刻開門放出了陳薇,兩人齊心合力把王路抬進了臥室。
陳薇隻一摸王路的額頭,就驚叫起來,那額頭,火一樣的燙。
陳薇和謝玲立刻找來了手頭能找到的各種治感冒退發燒的藥,什麼清開靈、阿莫西靈、康泰克,甚至連小兒用快克,都給王路灌了下去。
又脫光了王路的衣服,用扇子扇,毛巾沾了山泉水擦,給土法降溫。
折騰了一個小時,王路絲毫不見好轉。
一開始,還能哼哼幾聲,現在,牙關緊咬,一動也不動。
陳薇眼淚都已經快哭幹了,兩眼又紅又脹:“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就是昨天沒穿衣服著了點涼嘛,這大夏天的,就是到了晚上,也說不上冷啊,怎麼就發這樣高的燒。”
謝玲勉強安慰著:“一時被風吹了,發個燒算不得什麼,可能是這藥吃下去,還需要點時間發揮藥效,再等等,王哥就能退燒了。”
這話,謝玲壓根兒一點都不信!
剛才,她隱瞞著出去倒水的陳薇,快手快腳地檢查了一下王路的牙齒和眼睛,牙垠間,滲出一絲絲的血絲,眼底的血管,紅脹得像是要爆開來一樣。
來了!來了!它果然來了!
謝玲在心底呐喊,果然,誰都逃不掉!無論你在哪裏,它都能抓住你!
陳薇自然不知道謝玲的心思,她放下擦完全身的毛巾,又抓起扇子,才搖了幾下,又放下,站起身,沒頭沒腦地道:“要不,再給王路喂點藥?”
謝玲想勸住陳薇,短時間喂王路吃這樣多的藥,非藥物中毒不可,可再一想,算了,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讓陳薇折騰吧,沒準,這真的隻是一次普通的發燒呢?
陳薇為了藥效盡快發揮,把各種藥把拆了包,用溫水化開了,端了就來喂王路――隨便哪個醫生,看到這一幕,肯定會痛罵陳薇,你這是給王路治病呢,還是謀殺親夫呢――然而,王路的牙關咬得死死的,藥,灌不進去。
在旁邊隻能看著陳薇和謝玲忙碌的王比安立刻跑到廚房,拿了把尖刀和筷子來,謝玲先是用筷子橇,筷子頭太粗,根本塞不進牙縫。
也就顧不得刀尖會不會傷到王路了,直接把刀子塞進他的牙齒縫,用力扳。
陳薇早端著藥碗候著了,一看到謝玲勉強撬開了條縫隙,立刻順著刀身,往王路嘴裏灌。
藥水,半流進嘴裏,半流到席子上。
陳薇剛鬆了口氣。
謝玲抽出了刀子,藥水,立刻又從王路緊閉的嘴裏,透過牙縫,倒流了出來。
王路的喉頭一頭吞咽的跡象都沒有。
當啷,陳薇手裏的碗,滾到了席子上,一轉,一翻,摔落床下,嘩啷一聲,摔成三掰。
一如,陳薇的心情。
陳薇兩眼無神,喃喃道:“老公,你不能再發燒了,不能再發燒了,再燒下去,你、你的腦子都要燒壞了!”
隻是燒壞嗎?那也好,最多,隻是變成白癡。隻怕,王路的腦子,會變成和它們一樣吧。
謝玲滿嘴苦澀。
自己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逃離它,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不會落入它的魔掌。
可它,卻以最冷酷的現實,重重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它來了,它又抓住了一個犧牲品。
不是自己,是王路。
這個自己剛剛打開心扉嚐試著接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