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完美大結局(1 / 3)

張鶴齡和張延齡不請自來,聲淚俱下哭著喊著求太子易主,改立藩王,隻求能夠保住朱厚照一命。看得出,張鶴齡是發自真心的,而張延齡更多的是形勢所迫。

“娘娘,二姐鬼迷心竅,喪心病狂,害苦了娘娘。張府上下深感罪孽深重,有負皇恩,更感念娘娘的不罪之恩。可,可是,恕臣直言,幼子無辜,太子懵懂,卻要承擔其母犯下的罪過,臣實是於心不忍!若是太子廢黜,順利就藩,臣等感激上蒼庇佑;若是,若是被那些居心叵測的朝臣利用,太子怕是到不了藩地啊,娘娘!”

“延齡!不得放肆!”張鶴齡訓斥,轉身伏地搗蒜般磕頭,“娘娘,求娘娘念及延齡年紀尚輕,恕其大不敬之罪……”

亂,很亂,我的世界一片混亂,腦中嗡嗡作響,混沌不清。揮揮手,把哭得不成體統的兩個兄弟打發了出去。

閉上眼,靠在榻上假寐。輕歎一聲,“人都走了,還要偷聽?”

“母後。”煒兒鬼頭鬼腦的從寢殿裏探出小腦袋,顛顛跑了過來。吃力的爬上軟榻,學著他父皇的樣子,輕輕幫我按著太陽穴。

“母後,不要生氣,煒兒不是故意偷聽的。煒兒是想等母後進寢殿時,嚇唬一小下的。”

“既然聽到了,母後問你,聽懂了多少?”

煒兒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才輕點下頭,“母後,是有人不想哥哥再當太子了嗎?”

我點點頭,“你可知道這是何意?”

“就是不能像父皇一樣當皇帝囉。”

我摸摸煒兒的臉頰,“那你願意接替父皇當皇帝嗎?”

煒兒小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嘟著小嘴認真說:“煒兒不願意。”

“煒兒,你太小,還不明白像你父皇一樣君臨天下意味著什麼。錦衣玉食,享盡世間繁華,受萬民敬仰,是天地間地位最崇高的人,是人世間的霸主,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也是最不快樂,最不自由的人。”

我震驚,這是個3歲孩子能說出來的話,能懂得的道理嗎?

“母後,父皇經常抱著煒兒處理朝政,給煒兒講了好多道理。可是,煒兒總是看到父皇皺著眉頭,一點也不開心。”

“你,穿,穿,穿來的?”

“呃?”煒兒眨眨眼,不明所以。

“沒,沒事。”我皮笑肉不笑,定了定神,問:“煒兒不覺得你父皇很偉大?”

“父皇很厲害,很偉大,是煒兒沒用,煒兒就想像小鳥那樣飛飛,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而且,”煒兒低下小腦袋,“哥哥對煒兒好,吃的、玩的,全讓給煒兒,煒兒也要懂事,不能和哥哥搶的。”

我打了個寒戰,皇室的孩子是早熟,可真能聰明到如此程度?照兒是,煒兒也是,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甚至……太可怕了。

“母後,母後?”煒兒見我失神,緊張的搖著我的手臂。

“好孩子,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記得你的選擇。”

“母後?”煒兒不解的看著我。

“母後尊重你的選擇。”親親他的小臉,“去過母後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吧。母後自私,希望你能夠完成母後的心願。”

“母後,煒兒不懂。”煒兒終於露出了孩童獨有的天真無知。

“母後最希望的是,你一直不懂……”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不可能繼續關起門過日子。晚上,一本正經的問了他——即使他的回答早已不言而喻。這是寵愛,是溺愛,準確的說,更是自責負罪的必然結果。他不是不愛照兒,不是不可憐照兒,不是不知道動搖儲君等於動搖國之根基。隻是麵對我們母子,他永遠覺得愧疚,隻能犧牲照兒,把他所擁有的最燦爛的光環榮耀留給煒兒,聊表寸心。用最愚蠢的方式,證明著對我們母子真摯的愛護。

哎,能說什麼?爭吵,據理力爭?妥協讓步?在愛的名義下,這個問題有標準答案嗎?如果父母擁有的至寶注定是唯一,那麼天下間的每一對夫妻,麵對自己的孩子時,都會做出偏心的選擇。隻是,身在皇室,同樣的問題,被身份地位大肆渲染,在萬眾矚目下賦予了完全不同意義。

這才是真正的悲哀,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隻是因為家長分配的東西叫做皇位,而變得複雜,變得極端,變得殘酷,變得犀利。

同床異夢,10多年來,第一次深刻體會了同床異夢。

屏退左右,喚來蕭飛,冷冷地問:“蕭飛,你效忠於皇上,還是效忠於我?或者,效忠你的誓言,你的江湖義氣?”

蕭飛一驚,忙跪到地上,“蕭飛駑鈍,請娘娘明示!”

“回答我!”聲音更冷,是害怕唯一的希望破滅。

“臣,臣誓死效忠娘娘!”

“嗬嗬,哈哈哈哈……”放聲大笑,我賭贏了,為何心裏更加鬱結?是幸是悲,是喜是憂,無從分辨。

許久,當蕭飛的驚懼徹底淹沒在我的狂笑中時,我斂去笑容,“本宮相信你。蕭飛,本宮命你去找一個人,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最遲1個半月,把他帶到本宮麵前。否則,不要讓本宮在見到你!”

“娘娘是說……”

“對,本宮說的——就是他!”

蕭飛愕然……

在這個交通極不發達的年代裏,往返於京城和廣西,1個半月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這是我能拖延的極限。畢竟我所擁有的權利看似無極,尊榮超過曆朝曆代的皇後,可事實上,全部來自於他的愛。

煒兒病了,在我的授意下很懂事的病了。這一病,難倒了太醫院的全體禦醫,藥石枉效,也因此對易儲之事,一拖再拖。老實說,看著他焦急的樣子,於心不忍,咬牙堅持著,卻幾次險些吐露真情。

他總在強打精神安慰我,“嫣兒,時辰不早了,回宮休息吧!你身子要緊,我們煒兒一定會沒事的。”

每每聽到這句話,看到他故作輕鬆的表情時,那樣的心情,何止刀割斧切,肝腸寸斷?看著煒兒眼裏彌漫上更濃厚的水霧,捫心自問,我做得對嗎?

我不止一次告訴煒兒,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或許是我本身在期待著他後悔的答案,給自己一個回頭的機會,可煒兒抿緊小嘴,異常堅定,“母後,煒兒真的想出宮。隻是,隻是舍不得母後和父皇!”

這孩子的心理年齡到底多大,此刻已不在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有朝一日,當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時,也許會捶胸頓足,後悔自己莽撞的抉擇。而對我來說,與其讓孩子不經風雨的在溫室中長大,我甘願讓他出去曆練一番,懂得選擇對人生的意義。

話雖說的冠冕堂皇,其實,隻有照兒抽泣著拉起我的手,乖巧的寬慰我時,我才有勇氣堅信自己是正確的。

九月二十四,照兒的7歲生日,說來慚愧,這許多年來,從沒給他好好過過一次生辰。加之煒兒查無實症的無名重病,若非張鶴齡習慣性的送來壽禮,宮裏沒人想起這茬兒。我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母後又忘了。”

朱厚照搖搖頭,“母後,弟弟身體尚未大安,母後理應照顧弟弟的。照兒要把舅舅的禮物送給弟弟,希望他早日恢複健康。”

“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摟緊他,無聲哽咽著。

蕭飛帶著他如期返回。一晃十年,故人相見,時光仿佛止步不前,歲月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俊朗挺拔的身影,冷酷如初。

“煒兒,這是你師傅。”想了想,補充道:“也是你的親舅爺。”

“煒兒的親舅爺?”

除了他是萬年不化的冰山,蕭飛也錯愕當場。

“我不會照顧孩子,更不要照顧孩子!”終於,他從牙縫裏擠出抗議。

“舅爺師傅,舅爺師傅!”煒兒拉著他的衣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煒兒拜見舅爺師傅。”

水汪汪的大眼睛,純真的笑容,有勝於明媚的陽光,能融化南極點上的終年凍土。

“我、說、不、會、照、顧、人!”他一字一頓,好像在學著當年的我。

“煒兒很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舅爺師傅費心。煒兒常聽母後說舅爺師傅是武功蓋世的大俠,請舅爺師傅收下煒兒,教煒兒武功,行俠仗義好不好?”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顯然無法理解殺手與大俠之間的概念轉換。我失笑,需要解釋嗎?他早晚會知道,煒兒最善於的是信口雌黃和無中生有。我告訴他的,在他的理解下,就成為了眼下的版本。

煒兒死纏爛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當然如願以償。臨離宮時,淚眼汪汪的問我,“母後,煒兒能見見父皇嗎?”

“孩子,相信母後,你們會再見的。記得,要好好活下去,做個真正的男子漢,堅強的活下去!”眼淚泉湧般噴湧而出,明知不該說,卻無法控製,“如果後悔了,無法適應外麵生活,記得央你師傅把你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