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林詩師高二。
秦悠然挽著林詩師的胳膊快步走向二樓左側的女廁所。剛剛下課,女廁所裏人氣爆棚。林詩師的運氣比較好,剛走進廁所,第一格門裏的女生便走了出來。林詩師趕緊占好位置,視線卻落在了正排在隔壁門口的秦悠然身上。隻見秦悠然臉色發青,那條白皙的大長腿緊緊夾著,情不自禁地快速抖動著,
“悠然,快過來!你急,你先上吧。”林詩師說道,一邊用身體擋在蹲坑前,不讓外人搶先占據。話音剛落,秦悠然便立馬衝了過來,從林詩師的胳肢窩底下鑽進去,而右手卻使勁拽住了林詩師的胳膊,一把將她也拉了進去:“什麼你先我先的,一起吧。”嘭地一下關上了門。
兩個女生背對背,脫了校褲,蹲下身體。兩股令人尷尬的聲音交彙在了一起,不過秦悠然一點兒也不介意。這就是隻有好閨蜜才可以做的事情,一起洗澡、一起換衣服、一起躲在同一個被窩裏聊天,一起偷看學校最帥的男生……提上褲子,你等我,我等你,一起整理好了衣物,一起出門,一起洗手。
二樓左側女廁所的洗手台是整個校園裏最惡劣的,水龍頭早已生鏽泛黃了,水流總是斷斷續續地冒出來,並發出一種聲嘶力竭的聲音,像夏天裏最洪亮並且悲愴的蟬鳴。伴隨著水聲,秦悠然突然用手肘頂了頂林詩師的胳膊,並朝她擠眉弄眼了一番,示意林詩師看一眼剛從她身邊走出去的化著淡妝的女生。
林詩師不以為然地瞥了她一眼,湊近秦悠然的耳畔小聲說道:“不就是化了個妝嘛!挺淡的,老師應該不會說的。”
“哎呀,我說的不是這個啦!”秦悠然擠了點洗手液搓揉著滿手的泡沫,同時回頭確認了一下剛才的女生已經走遠了,然後繼續說道,“你不認識她?”
“我怎麼會認識她!”林詩師搖搖頭,衝掉了手上的泡沫,反問道。
“天啊,我說詩師呀,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她可是隔壁班的班花呀,叫郝意芯。最近學校裏都在傳她的謠言呢!聽說,前陣子她請了一星期的假,是去墮胎的!”
“打住!”林詩師用濕漉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這種壞人名節的話可不能亂說!”
秦悠然使勁掰開林詩師的手,一把環住了她的肩膀,邊往教室走邊講起了悄悄話:“這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在這麼傳嘛!你難道沒注意,她的胸部都大了很多,穿著這麼寬鬆的校服都那麼明顯!聽說,被男人的手摸,才會大哦。”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呀!大姑娘家家的,羞不羞?”林詩師那張潔白無瑕的臉頓時漲紅起來。
“我又沒說你!你臉紅個什麼勁呀!還有,最勁爆的是,你猜經手人是誰?”
“是誰啊?”林詩師一點都不想知道,卻還是配合著問道。
“校草莫樺南!”
莫樺南,對於這個名字,林詩師倒是並不陌生。她記得上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是在一個多月前寒假裏的某一天。假期的尾聲,她帶著空白的寒假作業去秦悠然家裏,“趕工”。要是自己一道道題認真地做下來,恐怕假期結束了她連一半都完成不了。不過她並不是個偷懶的“壞”女孩,隻是個慵懶的女生罷了,每逢寒假,就忍不住進入“冬眠”狀態,開始變得格外嗜睡。所以當很多女生在寒假結束歸來後,一個個都心寬體胖了,可林詩師卻越來越苗條了。因為她就像一隻冬蟄的動物,滿腦子隻有溫暖、柔軟的大床。
那天,天冷地仿佛空氣都已然凝結成了冰,每每吸上一口氣,鼻腔裏就好像被強行灌入了冰水,酸爽地像吃了一大坨芥末。再長舒一口氣,換以霧靄溫存。不過,那天陽光正好,金燦燦的光線溫柔地灑在小區裏,湖心裏也落入了點點燦爛的斑光,隨風彙聚起來,似金色的玉盤。她因為貪睡的緣故,抵達秦悠然小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橙色夕陽轉移了方向,漸漸偏離了正上方,往西方慢慢下落。她迎著日落行走,眼睛被陽光刺得生疼,視線裏的某一片區域因背光而成了黑色,景物變得模棱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