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日子。已經是晚上2點,在一棟住宅樓的二樓的窗戶裏麵,一位帶著飄逸長發的即將上大二的女孩淩華走到窗戶邊上,手似有似無地托住下巴,往外麵望著。由於房間關著燈,窗戶的邊框和淩華的黑影定格在幽幽的夜晚,靜靜地仿佛用濃墨潑灑而成的畫,唯獨不同的是兩道光從她的無法看清的麵部的眼睛中射出來,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此時此刻,淩華沉醉於清涼的空氣和靜謐的夜晚。天空很藍很藍,藍得發黑,藍的很空曠,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獨處在這自由的世界,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可以飛翔,她可以飛出這個爭吵的世界,就這樣靜靜地。咋一看,自己還是生活在地麵上,上麵的遼闊是她無法觸及的,天空是這樣沒有邊界,卻遠遠地將我們隔離在這孤單的星球裏。天空是簡單得一眼就可以看完,稍微往下,真真實實的複雜的天空之下的才是她的世界,天空底下有被漆黑籠罩的建築物,它們靜靜地佇立著,堅定地顯示它的輪廓······原本黑暗是吞沒一切的,現實經常和我們開玩笑,它沒有那麼理想,也沒有那麼極端,遠外的天空留下一束的微光,讓人在看不到世界快要絕望的時候,留下弱弱的希望,即使是現在的深夜,借著月光,我們能看清事物的黑影和輪廓。女孩所麵向的耀眼的紅色廠房已經停止運作,現在的它已經是模糊不清。深夜之中,它似乎在悄悄的說:“白天不停息的工作,現在就連年紀輕輕的我也要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相比之下,唯獨永遠躲在暗處的小蟲子逍遙地廣播,不知疲憊地要讓自己處處風頭。因為白天機器製造的噪音,它們遠不能及的小小歌聲怎麼可能被誰捕獲,所以夜深人靜的時候,它們釋放白天壓抑的痛苦並且美美地展示自己的歌喉。這裏近山,蟲鳴極響亮,吹來的風沒有異味,沒有沙粒,更加美妙了這首曲子。濕潤的水汽撲麵而來,吹走煩惱,總讓人忘記一切。
即使現在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時刻,淩華無心欣賞外麵的風光,呼了一口氣,想想自己這麼晚不睡,想要讓自己早點死也不必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況且現在隻是無所事事。可她就是睡不著,轉身走兩步,扯扯地鋪上的薄毯,快速溜進自己的窩裏。雖然地鋪隻是自己用幾塊泡沫地墊鋪成,再加上一條毯子。但是晚上睡覺時蓋上薄毯,舒舒服服的,全身放鬆是她覺得最安心的時候,想到自己年年讀書,為了省這省那,幾十元的墊子也舍不得買,睡了多少年學校的硬床板,還是這個舒服啊!也許是夏天地板涼快,晚上涼爽,更加深了她的喜歡,回頭想想明明是自己容易滿足,卻老是要找理由。側身望向妹妹淩純,看看媽媽陳玉都是睡在隨意搭建起來的床上。床是幾張高度相同的凳子分開擺著,再加上一塊大床板,上麵鋪著草席。每次沒隔多久就搬家的我們可以開開玩笑,說:“哪有什麼東西啊!自己搬兩下就沒了。”頓時淩華心中就像壓了塊石頭,呼吸道被什麼堵住一樣,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媽媽很好,工作也很努力,可是這麼好的媽媽現在已經49歲了,為什麼連一張軟床都沒有。同樣睡了這麼多年木板的我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很自然的,淩華的頭腦像是被掃蕩過,變得清醒了,放鬆的手一收,握成拳隨即又馬上放鬆。這又能怎麼辦,就像媽媽說的,她沒有那種靈活來使自己生活好一些。自己更是讓人失望,淩華自覺自己是一隻蛀蟲,沒辦法完成媽媽的願望--生活好一些。唯獨與蛀蟲不一樣的是,她是一隻常為生活煩惱自責卻又無能為力的蛀蟲。妹妹和媽媽踏踏實實的打工能怎麼樣。這麼多年,她們的生活實在是簡簡單單,簡單的就像是兩塊拚圖,怎麼拚都可以拚好,怎麼拚都是一個結果,去哪裏找點綴來讓她們的世界更精彩。妹妹讀完9年書就打工,家裏是沒辦法用什麼途徑讓她繼續讀書,除非像我一樣當個乖乖女,認真啃書,順利地升學,得來的卻是越來越高的學費和壓力。媽媽一如既往地打工省錢交學費,連什麼好東西也沒吃過,牛奶都舍不得買。問她怎麼不喝,她說太難喝了,要吐的。每每被人家說她瘦的一把骨頭,家裏的小孩怎麼都瘦的,臉色也不好。聽到這話,媽媽自然怎麼也開心不起來,這不是明知故問在嘲諷她嗎?她一個人帶這三個孩子,硬是做一個堅強的媽媽好久,十幾年如一日,她也想不用為柴米油鹽煩惱。淩華越想越頭痛,為什麼身體不由自己控製,頭腦卻不由自己控製,連休息的權利也沒了。最近就是這個情況,淩華無數次被侵略,毫無反抗,麻木無知,自己無能為力了。無數的場景可以喚起她的回憶,一旦回憶被喚醒,痛苦就隨時出現。淩華沒有任何掙紮,任憑痛苦占據腦袋,漲漲的,酥酥的,麻麻的,沒有其他感覺存在。回憶總是就像毒,開始了就沉陷其中,即享受又想脫離它,因為它們太不切實際了。慢慢的,它湧進腦海,不管淩華願不願意。淩華就像玩偶一樣,隻能呆呆的,睜著眼睛,看著影像緩緩地留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