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定幾曾(1 / 2)

蘭蕊瞬間如觸電一般怔住,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驚道:“浮誇哥哥?”旬鳴破不得不跟著轉過來,那平和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絲輕蔑與厭煩。

浮誇跑到她跟前,千言萬語如洪流於心中狂湧,卻又無法宣傾,隻僵硬杵立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方才不經意間吃了些雜七雜八的包子,什麼蔥味蒜味韭菜味,此時統統一呼而出。天氣有些寒冷,但旬鳴破忍不住撐開了手中的香折扇,輕輕扇了起來。

終於,浮誇還是將所有話語都咽了下去,然後用那似顫非抖的嘴巴吐出了兩個字:“是我……”

蘭蕊聽了,瞬間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如從前的笑臉,驚喜道:“浮誇哥哥!”不知為何,浮誇竟也不自覺地跟著咧出了笑臉,隻見蘭蕊轉而皺眉道:“你沒事吧?我好擔心你……”

那清甜的笑臉,那輕柔的語氣,此時仿佛一把利斧,隻一下,便剖開了浮誇的心牆,之前所有的惶惑,所有的忐忑,所有的羞恥,所有的哀傷,所有的焦急,都在一瞬間統統消散,而心牆後麵的那顆心,真像極了一條卑賤的狗,如在無盡漆黑的孤獨中終於找到了主人,瘋狂搖著尾巴。

“我也好擔心你!”浮誇把笑臉咧得更燦爛了,正想接著說下去,將久憋於心的話語吐出來,卻見蘭蕊搖了搖她身邊這男子的衣袖道:“我沒事,是鳴破哥哥救了我。”

浮誇頓時把話又咽下去了,向旬鳴破投去亦慕亦妒的眼光,出於禮貌,還是微微笑道:“謝謝你救了蘭蕊,還有剛才替我付錢。”然而旬鳴破似乎懶得跟浮誇扯,隻點了點頭便轉向蘭蕊道:“出門時你父親吩咐不要逛太晚,現時候不早,回去吧。”

蘭蕊笑著應嗯,向浮誇搖手道了別,接著又被旬鳴破牽著轉身離去了。浮誇深知此次回來不易,一急,又連忙衝上去攔住,情不自禁地抓住蘭蕊雙肩,慌亂道:“蘭蕊,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好想你,我真的……”

話隻說到一半,浮誇突然被那什麼破哥哥一掌猛地推開了,連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站穩看去,隻見對方麵帶怒色,斥道:“當街當眾手腳放尊重點!你不知羞恥我不管,但若壞了小蕊清白,休怪我不客氣!”

浮誇也忍他很久了,當即回罵:“我跟蘭蕊早好上了,戀人親肌,何以言恥?!”此話一出,周圍行人不禁一陣哇然,又紛紛圍觀過來了。

旬鳴破見他口齒非禮,有汙於小蕊,頓時怒火中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抬拳當口揍了過去。浮誇隻覺嘴角處一陣劇痛,緊接著便是一股暖流沿著嘴角而下,是血,雖然他不懂武功,但此時也本能地緊握拳頭朝對方臉部砸去,然而這種小兒拳,旬鳴破一掌輕易接住,用力一抓,揉得他的拳頭咯哆響,浮誇雖然痛,卻緊咬牙關不吱聲。

旬鳴破又譏道:“亭叔所言不差,你可真是個爹棄娘舍沒教養的東西!”浮誇受這般大辱,頓時往事翻湧,哀怒交雜不能自已,當即一額撞去。旬鳴破比他高出半個頭來,正正是鼻子受難,任憑他武藝高強,也哪怕浮誇弱不堪擊,再脆的額頭總比鼻子硬,旬鳴破當即被撞得酸痛難耐,差點流出淚來,若不是浮誇不曾習武修煉,這一撞保準讓他破相見血。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憤怒,旬鳴破頓時滿臉通紅,緊抓著浮誇的拳頭猛地一反扭,當即把他的前臂給扭脫臼了,這下浮誇終於忍不住,嘶聲叫起來,旬鳴破暗喜,又抓住他的另一隻手,剛想扭時,突然聽見蘭蕊一聲大喊:“別打啦!”

兩人驚看去,隻見她僵僵站在原地,難為情道:“浮誇哥哥,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我是戀人了?”

嗡——

浮誇頓時傻了,隻覺街上所有吵雜聲瞬間銷匿,隻剩下強烈的耳鳴和蘭蕊的話語在回蕩。旬鳴破那麼大力才將他的手臂扭脫臼,而蘭蕊隻是輕輕一句話,便將浮誇雙腳斬去,讓他無以立足,此時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正如麵前這位義憤的美男子所言,是個不要臉沒教養的東西。

但他又怎麼舍得承認自己沒教養,那可是最寶貴的憑證啊,時刻證明著自己曾被父母期待過,教誨過,疼愛過。卻又不知為何,每見了她,總顧不上什麼教養,什麼品德。卑微嗎?低賤嗎?心若有所相依,再卑微些有何不可?情若有所相悅,再低賤些又有何妨?

心太沉重了,沒有支撐不會安穩;心又太貧瘠了,沒有滋潤不會蓬勃。浮誇本來就一無所有,也別無所求,因此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時他卻不自覺地顫抖了,他竟是這般懼怕心裏那無底的墜落,無邊的荒涼;他也不自覺的哀求了,求她再投來像以前一樣親密的目光,愛情這種東西若能乞求,他寧可做一輩子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