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收徒南若修!”
這消息仿似又一記來玉的“狂浪碎玉”般,重重地震撼擊在眾人心頭!
場中除了那中年文士羽先生外,無一不現出呆滯之相。南家父子、破風等人畢竟乃天下有數的風雲之輩,心誌非凡俗可比,瞬間愣過之後便及時收斂下來。
“屬下叩謝尊主大恩!南家誓死效忠,拱衛滄瀾!”南荏與南仲雲同時半跪在地拱手叩謝,這時那一直坐在台後的****也走上前來,兩手分別拉著南若修與南若騰兄弟,跟著跪倒在地。
眾人頓也反應過來,場中凡滄瀾之人無不屈膝半跪,登時“嘩嘩”地拜倒一片。
七洲之中,大小宗派成千上萬高手之輩多如過江之鯽,然而古往今來能力壓無數豪傑之絕世強者不過寥寥數人。當今之世亦複如是,此代立於絕峰之巔者皆係七宗門人。
七宗之首當屬元洲元宗,其乃傳承數千年的古老宗門,亦是百年前諸宗滅朝之戰的始作俑者,獨掌元洲,劍鋒所向世間無不避讓!實力之雄勢力之廣無一派可比,其當代門主更傳說修成鎮派之《妙邪還虛功》,玄妙之極至精至微,又因深居簡出世人難見其尊,是以人稱“玄隱”,公認天下第一。
西極臨洲風生穀,亦為七洲一霸,穀主秦少九數十年前便是揚名世間的青年奇才,如今精研師門《驚鴻七步》已達落星之境,一招“九星落”傲世七洲,遂以之為號。
西南蓮洲大空寺,“覺晦悟明”四僧乃當今佛門宗師,其師叔六癡神僧更是江湖耆宿,德高望重,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雖隱於寺中多年但世人無不敬服,尊為“癡佛”。
東北聚洲青葉樓,數十年來穩居七宗之列,亦是世間女子人人向往的聖地,其樓主更是絕世強者中唯一的女子,一手《青葉玉露決》神異非凡,竟有生生不息的滋孕萬物之奇效。十數年前曾以其絕巔修為獨力盡掃聚洲百餘惡派黑宗,又於瘟疫橫行之時遍救百姓無數,溫婉淑德備受世人推崇,是以尊稱“後土”。
東南流洲滄瀾島,迅雷般崛起於二十餘載前,自聖宗覆滅後以雷霆之勢掌控大半流洲,令世人側目膽寒。其領袖乃異姓兄弟二人,分稱島王、尊主。二人皆修《滄瀾心法》,各自悟得一海之勢道,皆有神鬼莫測之能,居於東海浪驚嶼,並立而治,世稱“東王尊”。
北極玄洲苦寒地廣為補天閣曆代所居,閣中四部“天、地、玄、黃”各擅其長,於武道上雖無絕頂強者,但閣主天心子精擅窺天之術,世間之事無所不知無不能測,乃天下奇人,遂有號“天諭”。
炎洲曦焱山一脈因受滅朝之戰重創,分崩離析,現已徒存虛名,再無高手,乃七宗之憾事。
七洲世間隻此七人共為天下尊,又曰:“玄隱後土九星落,天諭王尊癡念佛。”
其任何一人皆有跺足震山之威,每當現世必定引動江湖風雲,多少英雄豪傑苦求一見而不得!是以今日南離島上驚聞“東尊”竟起念收徒,眾人豈能不心震神驚!駭訝之餘望向台上那驚慌失措的南家少年時隻得深深的羨慕。“南家心附滄瀾果然沒押錯寶!”眾人無不如此念道。
胖子雖少缺曆練,但對這等江湖之事亦了然非常,加之心思靈敏,念頭急轉之下很快也品了一些中意味,側眼朝羽先生看去,果然見他也正銳目觀察著眾人,見到自己望去便微微頷首。
長長吐出口氣,胖子一挺腰板轉身便往台下緩緩走去。餘定趕緊起身緊跟在後,喬四雖早已蘇醒過來卻一直不敢妄動,這時見胖子一走便也急忙拖著尚在昏睡的來玉跟了過去。
“嘿……這便是滄瀾之禮?”破風寒聲嗤笑道,“那人有否能耐值過我風生之寶本座不知,但南家既然意決,日後莫要後悔!”說罷揚袍而去,那十數殘餘的部屬也急忙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跟著黯然離場。
南若修緊貼著****跪在父親身後,怔怔看著漸行漸遠的幾人腦中一片空白,對這場期盼已久的成人之禮他已道不明是何感受,親眼見證了這多番的變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隻覺此時猶如置身夢中。他雖不善言辭但內裏聰慧至極,即使有所察覺自己的冠禮被家族所用但也斷然想不到竟演變到這等地步。
“修兒,起身了罷!”
南仲雲皺眉沉吟,遙視遠方良久,回頭一看卻見兒子仍舊呆呆跪在地上,遂出聲說道。
見孫兒一副失魂之狀南荏也微感一絲歉然,他雖是當今南家老祖,世之梟雄,成名數十載曆經波折無數,但到老之後仍不免銳鋒漸鈍,又有雲雨二人接管了一切事務,他便更享天倫之樂。兩個孫兒,南若騰聰穎活潑極為好動,加之乖巧嘴甜頗為討人喜愛,而南若修生性緘默,性子內向無多言語,雖知書識禮但總似不願近人,是以親近之人少有。南荏何等老辣,早已看出這長孫實則慧心暗藏,柔弱的麵皮下自有一股剛毅之勁,他經曆無數如何不知成大事者首重“忍”“斂”二字?加之南若修天生冰玉之體,若能善加利用必能修有所成,是以南荏對這長孫溺愛非常,抱有絕大期望。今日得知尊主竟收其為徒,南荏拜倒之下流露出的激喜之色竟有八分是真!
此時見南若修兀自怔然,便走過前去親自躬身將孫兒扶了起來,抬手拍了拍那膝上的薄灰,又為其正了正頭冠,開口慰道:“修兒,爺爺所做盡是為了我南家基業,如今尊主有感我等忠心才賜恩於你,此乃千萬人莫可能求的機遇!你應能明白罷?”
南若修漸漸回過了神來,見爺爺在前更不敢怠慢,連連點頭。
南荏炯炯地看他片刻,又道:“我南家千年傳承,如今爺爺雖可暫保一方,你父親二叔也是雲、雨尊使,但我等自知今生僅限於此。南家若要輝煌傳下必須寄望於你!修兒,無論你如何作想都須得以家族基業為重啊!”
南若修本低垂著腦袋默默聽著,這時卻訝異地抬起頭來,目光仍雖不住地避閃,但總算低聲開口道:“寄……寄望於我?!我、我從小體弱,有那什麼玉體也是無用的……若騰他……爺爺你何必……”
“哈哈……”南荏搖頭大笑,“人各有命數!若騰自有他的契機。而你,修兒,你生而注定要負起南家複興之責,不可推卸!”說著朝一旁的中年文士點頭致禮又轉身望東拱手,道:“今得尊主恩遇,體恤我等勞苦,收修兒為徒便是有意全我南家夙願!修兒,此中真意日後你自會明白。”
南仲雲也嘴角含笑,接道:“師從尊主,這是多少人夢寐而不得之事!今後切忌再妄自菲薄,當知強者門下無虛士!”
南若修屏聲息氣知其事關重大,腦中再是紛亂也強自捺住,將二人的話一一記刻在心。
南荏見他恭順似也極為用心,不禁老懷大慰,“哈哈”一笑拂袖揚袍,朗聲說道:“南家子弟聽令!自今日起,立南若修為流波城主,入島不受任何節製,位與家主齊!”
眾人聽得一愣,繼而喧然沸騰!即使穩如南仲雲也不由大感意外,驚異地望向老父。
城主之位何其重要,流洲十二城滄瀾獨占其七,每一城皆是其要塞所在,城主盡為滄瀾七尊使之輩。但南離例外,蓋因南家本居於此數百年,勢力根深蒂固,雖居於島上,但流波城一應事務皆統歸其治。是以流波城從未設立城主之職,全由南家之主掌管。而今南荏一言既出便破了數百年的慣例,如此無異於一家二主,眾人怎能不驚!隻能驚歎於南家對於這長孫的無比器重!
南仲雲張口欲言卻被老父揮手製止,就聽南荏道:“修兒不日便須東去追隨尊主左右,不可讓南離之事分了他心思。流波大小事務你可暫代他管著,待修兒學成歸來你便可放心歇歇了。”
眾人遂了然,原來南荏打的是這個心思,給南若修掛上一個空銜,實際仍有其父做主。既是父子卻也無需憂慮奪權之危。這空銜的意義便全在於告示世人:南若修已定為南家下任家主!
眾人雖已明白但心中仍覺欠欠,無論尊主之意或南家之舉皆是為滄瀾所謀,但行策卻盡繞在這南若修的身上。起初眾人隻將其當作一個被用作幌子的棋子而已,如今看來卻非如此。這南若修必有非凡之處!隻是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南荏心情大好,負手仰首紅光滿麵,看著丘上一眾人等左右顧首私語,暗道此番決意歸心滄瀾確然無錯,雖橫生種種變故但南家總算從夾縫之中闖了出來,加之尊主明意扶持,南家前景大好。想到此處南荏不禁又爽然笑了起來,此前種種不快盡皆拋諸腦後。
羽先生安然在側,見狀捋須笑道:“南兄大慰可喜可賀!不過這冠禮才至‘再加’,既然諸賓俱在,我等何不將之做完再敘?”
南荏這才猛然記起,大笑道:“先生說得極是!我卻是老糊塗了!來人,重設禮場,陳列禮器,我孫兒冠禮不可有誤!哈哈……”
丘下鏡湖之側,花閣大門緊閉。若有高手在此,稍一凝神便能感知到一股綿綿不息的真元波動正從門後的小閣處散溢不絕。
正是孟菲芸全力救治顧小雨。孟菲芸得號“夢雲仙子”自有其道理,除其美貌外更有一身精純修為,可謂七洲年輕輩頂尖強者。青葉樓鎮派絕學《青葉玉露訣》乃是門奇異非常的功法,極重心念修行卻又與胖子那攝神之術不同,以心念行氣,融心念於氣,經由秘法將命元中的絲絲生機融進真氣之中,與自然中的草木生氣相輔相合。是以這門功法不僅有傷人的巨大威力,更具滋潤萬物的奇效。青葉樓主門下弟子極少,親傳之人不過二三,孟菲芸便是其中之一。
此時在小樓香閨之中,孟菲芸施展的正是此功,以其奇效治療顧小雨。隻見一縷縷溫潤綠光如同煙絲般自昏迷在床的顧小雨周身不斷散出,孟菲芸側坐在床沿,一雙玉手交疊輕壓在師妹膻中穴上,繼而直順而下緩緩挪動著,在巨闕、神闕、氣海分別停留了片刻,隨後綠光漸盛,自顧小雨周身慢慢往其任脈聚去。不多時綠光卻忽而一顫,分出了一小股朝顧小雨左胸散去,孟菲芸妙目微凝,頓時手上一變,蔥指連點其神藏、靈墟、神封三處要穴,堪堪將綠光穩了下來。
孟菲芸這才輕輕呼了一口氣,抹去額上點點香汗,雙掌一翻一握便將綠光從師妹體內抽了回來,隻餘下幾縷仍在其任脈中上下遊走不息。伸手探了探師妹脈象,孟菲芸的神色終於鬆了一鬆,將錦被拉起細心為師妹蓋上,這才走到窗邊微仰臻首,靜靜凝望向不遠處的小丘。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菲芸正自盤膝運功卻被點點細響驚醒,就聽一道虛弱的聲音喚著:“師姐……師姐?”卻是顧小雨蘇醒了過來。
孟菲芸急忙起身坐到她身邊,關切道:“小雨你莫要亂動,你內功底子淺又被寒潭池水傷了經脈,若不是雨尊使即使出手相救恐怕我就是將一身“玉露真氣”度給你也無用了。此刻我那幾絲真氣還未散盡,你便再好好躺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