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屋漏逢雨
夜色愈沉,空曠無垠的平原上,隻天上廖廖幾顆星子供給了大地些微光明。奺姐兒和謝聞紈並排牽馬走著,他們徹底安全了,可是卻迷失了方向。她問他和了空約在甚地方彙合,人大少爺很無辜表示,急著救人,壓根沒來得及約定。她覺得問他問題的自已,才是傻瓜。如今之計,他們唯有先尋到裕米湖,眾人找不到他倆必會留人在那兒等著。可眼下最要緊的是,他們得覓一處絕對穩妥的休憩之地,奔波了一日夜,兩人都精疲力倦。
不動聲色斜睨了眼離她一步遠的某人,即使能見度很低,仍能清晰預感出他此刻的淒涼模樣,低調奢貴的衣袍必定髒汙了,精心梳理的束發必定淩亂了,甚至俊美無儔的臉亦必定蒙塵了。如若不是她,這位金貴公子哥一生都將是不染凡塵,不允許自己有絲毫失了形象的罷?她真真有些訥罕了,是甚讓他為她做到這地步?她身上到底有甚東西令他不惜一切來索取?
“你在看爺,”謝聞紈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你想從我這兒得到甚?”如果是無關緊要的,看在他三番兩次救她,給他亦無妨。
“……不要太感激,爺隻是救自己媳婦兒。”
媳婦兒這個字眼,他是從市井學來的,京都的百姓,丈夫都喚自己的妻子為媳婦兒。初初在賣煎餅的夫婦口中聽到,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這稱呼浸得軟了,夫婦二人相扶相持,雖生活貧窮,日日辛勞,卻總在不經意間散發著相濡以沫的濃濃親情,家人真正該是如此罷。啟發從那時萌芽,他如此渴望而不得,何不自己去覓尋。而奺姐兒的乍然重現,便如此的恰到良時,合乎他意。
往常謝聞紈若說此類話,奺姐兒必定是在心裏翻白眼,暗罵神精病的。此刻,她卻莫名覺出了他話語中隱含的認真執著,難道?她一直將他想得太有心計了?“你另尋個對象罷,”即使對他印象有所改觀,她亦不改自身初衷。
雖然奺姐兒回得牛頭不對馬嘴,謝聞紈卻完全懂了,一時鬱悶又生,姿態高高在上,嫌棄人的角色該是他才對。偏偏遇著這女子,如若中了邪,他總處於下風似的。他不高興了,便不理人。
兩人俱非善言詞的,一時萬籟俱寂,蟲鳴聲聲。
奺姐兒在一棵蒼天大樹前停下,也不問獨自生悶氣的謝大少滿意否,係好馬韁,背靠著樹幹坐下,覺得結了痂的背部被硌得刺疼,又調了姿勢,側靠著。
謝聞紈做了良久思想鬥爭,仍無法說服自己像她那樣席地而坐,便直挺挺站著倚在樹幹上。
二人真是倦極了,很快進去黑沉深眠。
“嗷~!”沒多久,他們被一聲仿佛近在咫尺的狼嚎聲驚醒,皆戰栗著打了個寒顫,目光環顧黑沉如藏著怪獸的四周。一瞬後狼嚎聲開始四起,感覺好似正從四麵八方往這裏湧來,馬禁不住未知恐懼和草原之王的震懾,長嘶了聲。
糟了!奺姐兒預感到不妙,立即翻身而起,噌噌幾下便爬上樹,尋了處合適的粗樹幹坐下,低頭看謝聞紈的位置,“上來,狼不會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