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陽光照耀在對麵牆壁上,傾斜的像一條沒有邊際的河。幾粒微小的灰塵浮在光線裏,閃著卑微的光。在樓道內的水泥味道裏,這些可憐小家夥都變得潮濕起來。朱迅點著腳,看著窗子外麵。對麵建築尖頂上的避雷針把窗子一分為二,也分割開了藍色的天空。無論時代怎麼改變,那片天空永遠都是那麼寧靜高遠。在它的懷抱裏,世人的悲歡離合顯得那麼無足輕重。
看到這裏,朱迅的內心不由得酸了一下。剛畢業那會,她就是站在這樣的天空下,發誓要實現自己的理想,要讓自己的人生過得有價值,還有,還有和很多女孩子一樣的專屬於少女的心願——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
如今時過境遷,那個時候的理想現在統統都變成了廢紙一張。她不知道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在不停的遺憾,還是隻有她自己是這樣子的。起初那些被遺忘的沒有辦法實現的理想也好,願望也罷,還會在夢裏在心頭糾纏著她。可是年齡越大,那樣的刺痛就會越少。一直到現在,她想起那些曾經讓自己激情昂揚的理想,就像是在看一本別人寫成的青春勵誌小說,跟自己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她早已經被時間拋棄了,就是這樣。
幾年之前,朱迅認識了小丘,她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有所改變。事實證明,她確實有所改變了,隻不過時間比她的改變更快。
小丘,以前在都市電視台工作,全名丘戶明。在都市電視台那段時間也不算是什麼工作,隻不過是很多在廣播電視學校畢業的學生都要經曆的實習階段。他是一所著名大學畢業的,所以順其自然的就去了都市電視台。在實習期間,似乎新人並沒有多少東西要做。加上丘戶明天生就是一種儒雅中正的範,每天在女同事之間遊走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某個輪崗之後,他被分配到了新聞部。那個時候的新聞部並不是像現在這樣人很多的樣子,畢竟整個電視台的人員配置也不是很多。在新聞部裏麵,隻有三個女的。一個是李小萌,一個是朱迅,還有另外一個還有了老公。李小萌的事業當時正處於準黃金階段,所以丘戶明便隻能和朱迅混在一塊。
那個時候的丘戶明還沒有露出現在這樣的複雜混合的氣質,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中正氣質讓他盡管在花間柳巷,卻還保持著完整的心態。盡管朱迅在那段時間裏暗示過他一些兩人之間的事情,可丘戶明還是很紳士的拒絕了她。
在新聞部大約呆了半年的時間,丘戶明的實習期滿了。他離開了都市電視台,轉投到了沈城的北方電視台。那座城市是這個國家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到處都餘留著民主革命的氣息。但是戰爭畢竟是戰爭,它摧毀的不僅僅是建築和土地,還有整個國家的秩序和人們對於生活的向往。盡管那座城市擁有所有其他地方羨慕的曆史傳統,但那裏的人性卻一直在扭曲著。最可怕的是那裏的人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們一直認為他們的城市是最強大的。這也無可厚非,誰叫沈城是這個國家東北部的交通要道,是共和國的長子。
丘戶明稱自己來到北方電視台就職的行為為“北上”,和他一起畢業的人都和欽佩他的勇氣。那個時候畢業的人除了那些入黨的積極分子,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溫暖宜人的南方,而去到一年中隻有冬天和夏天兩個季節的北方。在現在看來,那些人無異於傻子。但丘戶明不一樣,他是個聰明的傻子。他知道隻有在北方,相對比較閉塞的北方電視台才能為他提供他所想要擁有的一切。而這一切是不用自己爭取,別人就會拱手送過來的。也的確,他到北方電視台之後,很快就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實現了。他成了北方電視台的台柱子,沒有人能夠輕而易舉的撼動他的地位。而那些想要撼動他的人,還沒觸及到他就早已被他殺的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