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陰雨濕聲啾啾!”
這是唐代大詩人杜甫的“兵車行”裏麵的選段,道盡戰爭給老百姓帶來的生離死別,家破人亡。本來平民百姓都喜生男延後香火,但在戰爭中卻願望生女兒,起碼可以嫁作鄰人,生兒最怕白骨無人收。
南宋端平三年,襄陽失守,荊襄一帶盡數白骨煙火,蒙古鐵騎已逼近長江。
在江陵鎮上家家閉戶,門前冷落,幾戶大戶人家門前掛了幾個燈籠,提醒中秋佳節將至,鎮上酒館早早便打烊。
在冷落的大街上,一位白衣青年右手提著酒壺,口中吟著“兵車行”。這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長方臉蛋,劍目薄唇,滿臉胡渣沒有剃幹淨,腰間斜插一把長劍。
隻見一戶農家還開著門,煙囪裏冒著寥寥青煙,看來正在做飯。
“有人嗎?”不等答應青年已跨步進門。
裏麵走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孩,女孩上身一件藍色補丁薄棉衣,下身土色麻褲,雖然稚氣,但掩不住清秀容顏,本是真爛漫年紀,烏黑的眼珠卻帶有哀愁。
“公子,何事?”女孩道。
“我在街上行走,尋不到飯館。”青年人笑道。
“哎,現在的年頭做買賣的一早關門,公子不嫌棄在這吃一頓粗茶淡飯吧。”一位穿著白色汗衫的老人走出來。
“打擾啦,老人家我有上好女兒紅。”青年人毫不客氣,不等安排已經坐在飯桌前。
三碗粗米飯,一盤豆幹,三隻剝開的鹹蛋。青年人也不客氣,倒了兩碗酒,拿起飯就吃。
“公子貴姓,為什麼來到江陵?”老人喝了一口酒道。
“我叫南宮少遊,在江陵已住了一年多,今氣悶,出來喝酒,卻找不到酒家。”青年穿著斯文,談吐卻也粗俗。
“你便是輔助孟將軍守護江陵的南宮大俠!”老人聲音抖顫。
“正是區區在下,大俠不敢當。”青年微笑道。
“靈兒,快給恩人叩頭!”老人連忙吩咐女孩。
女孩連忙跪下,青年從木凳上跳起來,跪下還禮。
“姑娘請起!你不起來我也不起來!”南宮少遊道。
靈兒馬上起來,臉上露出笑容。
“這就對啦,這麼漂亮的姑娘不要整愁眉苦臉。”南宮少遊此話一出馬上後悔,“怎麼可以這麼輕浮的話。”,但他生性逍遙自在隨心所欲,對禮法規條全然不顧。
“哎。”老人歎道,“南宮少俠為民殺敵,便是我們的恩人,望少俠早日趕走蒙古韃子,我的老伴和大孫女便可安息。”
靈兒不禁潸然淚下。
“哦?老伯的大孫女跟老婆婆也被韃子害啦?”南宮少遊道。
“我們本是襄陽人,襄陽失守,我跟老太婆帶著兩個孫女逃亡,差不多到江陵時,碰見一個蒙古將軍帶著幾個兵,看到我大孫女長得清秀,上前調戲,老太婆阻止,給那將軍一刀殺害,之後把大孫女搶去。”老人道這裏老淚縱橫。
靈兒接著:“我和爺爺把奶奶埋葬在路邊,繼續走,走到長江邊,看到姐姐的屍體,頭,手,腳都分離了,身上的衣服破爛!”靈兒咬牙切齒,眼中閃出火一樣的光芒。
南宮少遊用力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碗中美酒濺得滿地都是,“知道那韃子的姓名嗎?”
“正是現在韃子統帥闊出!”靈兒道。
“靈兒假若你看到闊出會怎樣?”南宮少遊問道。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這句話居然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嘴裏吐出,連在刀刃上過日子的南宮少遊也不禁為之難過:“她比起師妹霏霏還一兩歲,卻是如此飽經磨難。”
香醇甜美的女兒紅在南宮少遊口中此刻難以下咽,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銀錠,放在桌麵,“有朝一日,我定取闊開的鮮血和你同飲三大碗!”吧,飄然而出,祖孫二人追出門口,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