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平靜地過了，一點慶祝的活動也沒有，隻是收了幾份禮物，這麼大的人，原是不必要。隻因這一天是他和申夜歡共同的生日，給她送慣，即便是現在她人不在此，還是有人送了。
已過了午夜，東方掣還是毫無睡意，頭痛得厲害，幹脆起了身，倒了杯純淨水。倚在窗戶旁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他的女孩，那一日，是躲在白色的窗紗後的，而他，看到的明明隻有隱約的人的側影，模糊的，眼睛卻無法移開，宛若被蠱惑了一般，隻能以俯首開懷滯在原地，在靜靜的沙漏的歎息中，聽著她的呼吸。仿佛吐納間有扇門就開了，然後她會如所有的過往一般投進懷裏。
沒有她的夜晚是如此地難熬。她走了，卻總覺得她還在的，小小的身子在房間裏撲來撲去，到處都有她，滿滿的，裝不下，她的呼喝聲，匆匆緩緩的腳步聲，衣袂的風聲，明明都響著的，卻捉不住。夜裏總是驚醒，身邊都是空的。
這些時候，誰又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個夜晚疾風沒有過好。
在掙紮了整晚了之後，實在沒膽量騙東方掣，淩晨三點四十五，疾風終於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撥通了一個電話。
一分鍾後，東方掣陰森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來：“你看看現在幾點啊，你當我不要睡覺的啊？……”
疾風一聽就哆嗦了一下，孰知他打斷的不是東方掣的美夢，而是他清醒著的遐思。
“嗯……”疾風討好地說，“快四點了，再過一小時就可以起床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分鍾，之後傳來東方掣冰凍般的聲音：“你最好有要緊的事……”
“呃……”老大的陰暗麵又完全爆發，他現在恨不得世界大戰爆發，核戰爭打響，這是不是就算得上是要緊的事了……
疾風弱弱地喊了一聲：“先……先生……”
“……”
“我、我想跟你說件事……”
“……”
“你要保證，我說了你不會生氣！“
“……”
“先生，我，我今天去見歡小姐了。”
“你本來就是每天都看著她……”從她離開的那天起，每天都有影像記錄送到他麵前，他了解她所有的生活。
“不是，”疾風斟酌著說辭，“我的意思是，她也見到了我。”
東方掣握著電話還不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遐思中回神，但當聽到疾風說出那句話後，他頓時整個人都眾神歸位了。
“你說什麼！”
“她從超市買東西，我一直跟到她到了公園，然後看見她坐在那裏哭……”疾風心一橫說了出來，“我一時忍不住，就出來了……”
東方掣沒有說話，電話裏靜靜的，隱隱間似是冰破的聲音。
“然後呢？”
東方掣的聲音又沉靜又神傷，疾風頓時滿身的罪惡感，好似一切的錯都在自己，“我編了個謊，說……說是你讓我去問問她休學的事情。”
“嗯。”
“先生！”電話那頭等了半天，就是他這一聲不瘟不火的“嗯”，疾風急了起來，“先生，你真的忍心就把她一個人扔在外麵，雖說有重重的保護，但是她那樣一個人，眼裏心裏隻有你，這樣下去她會真的以為你放棄她了，你就不擔心她會出什麼事？”
“這些話是她跟你說的？”隱在黑暗中他眼裏沉沉的黑，沒有碎，但是現了無數道裂痕。
“不是，她隻說了她愛你。”疾風在心裏歎息起來，“她終究還是像你的，你用了十幾年把她培養成了你的一個異形。”
是嗎？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娃，會成為另外一個他。
“還有嗎？”
“她說會堅持，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期限。”疾風想了想接著又說，“我覺得她很矛盾很糾結，想你想得要命，卻又該死地咬堅持……”
“嗯？”還是平靜無波，疾風都憋得風中淩亂了，老大還是氣定神閑，是真的不動還是修煉到家了，如此沉得住氣？
“她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我……我的那份就是她的，你拆開包裝就看到了。”
“知道了，就這樣吧！”掛斷電話，東方掣再喝水，發覺杯子中的水在不經意間已傾覆在膝上，現在方覺出涼意。
從十六歲開始他就沒有拆過禮物，看申夜歡把各式禮物擺滿了地。一一點評，即便是不喜歡，也很重視。笑過的臉，像是瓷釉透明如水，偏偏暈上了紅，似是微醺的醉意，但到了他眼裏，又是另一種嬌柔姿態了，隻是憐惜。隻想把礙著的東西扔到一邊，摟著她細細密密地吻。
禮物拆開了，他愣了一下，旋爾又笑了，怎樣的心思！隻有申夜歡才會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