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邀月閣中把人談(1 / 1)

六月天,炎炎日。

樹蔭遮了半邊,有蟬鳴不絕於耳,惹得人更煩躁。一抹刺光,順著窗柩,透過青紗,散落一地。想不到還有顆老槐樹,古木倒少了枯藤,樹影縮成了一團,蒙著塵土的葉子都蔫蔫地打卷了。卻還看的見綻著盡態極妍的槐蕊,炎日中散著陣陣醉人香。香繞鼻尖,白蕊沁人。

一室靜好。

瑤台居,邀月閣。

房中女子似乎絲毫不和這煩躁天氣一樣,寡薄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意味。素手相交於膝,後背靠椅,慵懶氣息散盡。旁邊擱著個銅盆,裝著冰,冒著白煙,忽溶忽散。陣陣涼氣,絲絲清心。

一女寧靜。

若不是還有些微微的風,這悶熱的天氣,更顯得死寂。

良久無語。

對麵的掌櫃端著一小碗蜜藕蓮子羹,青瓷釉著蘭花,一素一青。湖藍色的葉,湖藍色的花,有若素白如雪,有若湛藍若天。碗中晶瑩剔透,微微可見有些小氣泡。凝露之羹。

掌櫃就帶著托盤,端著羹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著對麵女子慵懶的樣子,也沒開口的意思。他若是先開口,不就是自己坑自己,說多了自報家門,說少了又被噎的尷尬。還是不說好……

第一次,他覺得這女子真的不簡單。

開始,他也遇到一些奇怪的人,為了打探消息,也去跟蹤。能發現的為少數,但也並非沒有。但是那些人怎麼會想到是瑤台居的探子,沒了證據,那些人頂多鬧鬧,陪些銀兩什麼的就好。但是,他也沒想到,隻是派人去跟蹤她,她就能說出是誰,他背後的主子的性別。雖說是性別,但他也不清楚對麵的女子知道多少。

蘇,翹起丹蔻打著節奏,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似掌櫃的心,一驚一乍的,看著她手指起伏的節奏,冷汗直冒。隻能死命的回憶這幾天的對話,到底哪裏漏了馬腳,待會又該怎麼回話,不覺眉頭皺的越狠。

“掌櫃的,站著作甚,坐著便是。”女子輕啟朱唇,素手輕指旁邊的檀木椅,清涼的聲線劃過一道痕跡。若雲中歌,夜中月,又恰是雪山上綻開的株株冰蓮,清冷孤傲,但卻猶如夏露荷水,蜻蜓點水浮出漣漪水紋,溫潤人心。似疏離又似親近。

忽然聽到清涼如玉,冰清似月的聲音,撫平了夏的燥意,蟬的亂鳴。伴著陣陣槐香,漾著心弦。不免一驚,手中托盤微微一斜,調羹隨之一晃,敲著碗“叮鈴”一響,像是提醒了掌櫃,收回了心思,也終究是個人精,不過一瞬,便接著擺出一副客氣而又疏離的笑容,眼光隨著女子的手指瞥見了她對麵的檀木椅,故意誤會她的意思,恭敬地將羹湯放在桌上。隨即走在窗邊,坐了個香木椅。

開玩笑,他才不敢坐她附近,這女子一看就不簡單,萬一露了馬腳她一看便知。

陽光逆著掌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可知他緊張的氣氛圍著身……

“噗嗤,”女子嫣然一笑,頓時萬物失了光華,若天邊餘霞忽的綻了半邊天,耀眼如斯,美輪美奐。“掌櫃坐那麼遠,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自是怕在下一身髒衣,汙了夫人尊姿。”掌櫃也答的巧。隻是心裏卻想,跟你坐,我是找抽?還是找死?

“掌櫃可別折煞自己了,”勾著一抹淡笑“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見你的主子。”

“在下不懂姑娘說什麼?”淡定依舊,隻是手中的汗卻一滴一滴滲出。逆著光倒看不清表情。

“我這有弦龍草,而且——”蘇,好似不在意他的話接著說。“數量還不少。”

掌櫃的瞳孔猛然一縮,卻是默不作聲。

“我也什麼目的,就告訴你家主子”千麵“想見見她。”玩弄著染著丹蔻的手,白若仙,紅若妖。“我隻待五天……”

依舊沒聲響回答。

“弦龍草也隻會存留在世五天……”隨即輕飄飄的話傳來,蘇,好像不介意尷尬的氣氛。

半響。

白光忽閃,劍刃襲來。來著鋒利,銳不可當。直直射向蘇的眉心,可那人卻沒動,依舊玩著丹蔻甲。微微刀刃帶著詭風,飄亂了青絲,舞動著陽光。忽然那刀刃斷成兩半。一半打回,射向掌櫃那邊,一半落入地下有一寸深。

同發異向。她的拿手絕技。

幽幽嘲諷聲線回蕩寂靜的房間“掌櫃的可莫要再如此可笑。”

眸微微轉向窗邊處,慵懶之態瞬息殺意四起,淩厲逼人。隨即還是那副口吻“不然就不是胳膊了……”

“在下魯莽……這就為夫人通知主子。”捂著血流,卻不吭一聲。

“這才對,我又不是要害你家主子,隻是做筆交易而已。”蘇,掛著抹笑意。

“那在下,去告知主子了”掌櫃微微彎腰。似要退出。

“去吧,記得上點藥。別耍花樣。”輕音慢出。

“說不定……我們還是舊相識呢……”輕若羽毛的聲音隨著風吹散,不留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