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人有多痛。
忘記他就有多難。
在黑夜,寂寞如影隨形。有時候以為真的忘記,卻在恍惚的睡意中重又拾起,驚醒,淚早已浸濕枕巾。
如是不願想起子安的,她努力地工作、學習,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緊湊妥當,日複一日,與子安的莫不相幹亦已四年。
偏偏還有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她:在遙遠的城市還有著子安,隱約裏還牽扯著她的愛、或者痛的神經。
倒一杯咖啡,不加糖。
並不愛喝咖啡。隻是喜歡它慵懶的香,彌漫地滲透屋子的感覺。
子安。很清晰的一個名字,卻有著模糊的臉,不如夢裏的清晰。
寧願睡著,不要醒。
“子安,你愛我嗎?”
他擁著她。那是剛畢業的一個夏夜,他們去散步,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她的衣衫浸濕卻不願去屋簷下躲避:
“我愛你,而且會是永遠。”
淚和雨一同在她的麵上奔流,心裏的喜悅能把她徹底地擊潰。沒有工作、沒有錢,重要嗎?不,隻要愛情就足夠了。
她可以為愛犧牲的:那一年,他們窮困潦倒,生活維艱。常常空著肚子,睡錄相廳,食宿無定;常常是她實習完後徒步十幾站的路程回去,然後借米、借油地打發日子;更甚至,有的時候,實在身無分文,就兩人相偎著在公園的石凳上捱過一個個不眠之夜。但有一件事,他們從不疏忽:
她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問題,他也重複著同樣的答案。並且,一次比一次更堅定。
“如,會好起來的。”
他們去一個鄉村,他同學的家。彼此相偎依著站立在火車的過道上,子安說:
“我不要你再為我受苦。”
她怔怔地看著他,然後,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嚶嚶地哭了。多少日子以來,她都堅忍著:父母的斥責,好友的勸說,在他的這句話裏,全成了可以忽略的東西。她活著,為他。她的血液裏流淌著的,除了愛他,別無他物。
“子安,我不苦。有你,我幸福嗬。”
終究是要活下去的,他們不能永遠折磨自己的身體。到了離別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隨他同行了。此後,日裏是他,夜裏亦是他;醒著是他,夢裏還是他。時間像被施了魔咒,分分秒秒都深深刻著他的音容。她的思念,一天比一天瘋長。信是決不可少的,一日三封,電話也天天通著。很奇怪怎會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每一日都象是分別了幾個世紀。在夜裏,她的淚泛濫如潮,子安!子安!!子安!!!她總是在呢喃和昏沉中睡去,又在夢囈和期待中醒轉。
子安會不定期地回來。那段日子,她就像活在天堂,喜悅得幾乎忘了其他。
有時他也會要求如去他所在的地方,從他的家鄉至溫州,至江蘇,至上海。她通常是接到電話就開始整理行囊,請了假或索性辭了職。(因為這一去定是十天半月)
子安!
怎麼會有爭執了呢?怎麼會因這而放棄她辛苦經營的愛情了呢?
晟是陪她的朋友銘來接她下班的。那日天下著微雨,還有著陰冷。晟穿著黑色的風衣,他的身材出奇地高,臉龐亦是少有的俊朗。銘作介紹的時候,他一直對著如淺笑,末了,加一句:
“我們見過麵的。”
她不記得,也不想知道。一個人若是專注於另一個人,旁人的注視也就毫無知覺了。
“我在公車上見過你,穿著白衣,戴著紅帽子。”
她有些訝然,於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第二日,他跑來看如:“我接你下班吧?晚上你一個女孩子總不太安全。”
若是拒絕多好呀?那麼日後,她與子安仍可平靜如初。
但是生命,怎會沒有錯的篇章?
晟的鮮花,晟的微笑,晟的溫情,晟風雨無阻的接送,晟每日清晨叩醒如的門,隻為叫她吃早點,晟每天三四個問候——這些,隻有她替子安做過。
原來,被人寵著,嗬護著,也是那麼美好。
最令如感動的,是一個夜。晟撇下他的客人,接她下班。然後,從容地在客戶麵前,梳理她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