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色總是讓人心灰意冷,路旁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毫無生機,即便周邊各個商鋪裏閃耀出五光十色,眼花繚亂的燈光,也絲毫提不起在馬路上緩慢踱步的男子劉緒龍的興致。見他一雙憤世嫉俗的眼睛,瞪著前方來來去去的男女老少。手插在褲包裏,隱隱的突顯著拳頭的形狀。挎在肩上陳舊的公文包隨著步伐在身前後方搖晃著。衣著一套陳舊的灰色西裝加上一根不起眼的鮮紅色領帶,這樣“精致”的時尚搭配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又是一位被前程所淘汰的打工仔。如果行人沒有猜錯,那陳舊的公文包裏並不是什麼調研、保險、合同、證書以及論文等類似的文件,可以很輕易的猜測到裏麵僅是一些牙膏牙刷、襪子、清潔劑什麼的。不難看出他的身分僅是一位沒有絲毫成就的推銷員。從他腳上套的那雙已經折皺著幾條線的破舊的皮鞋就可以看出。如果在看他的頭發,讓人無法想像不用“定型水”會整出那麼有形的發型,當然,他用的是他特有的產品--汗水。
這樣並不出眾的三十幾還沒有成家的大齡男子在這個喧鬧的城市市中心其實並不多見,僅有那麼幾位。若說歲數,他應該是人們所看到的歲數最大的失敗者了。為什麼是失敗者,從他嘴上叼著的一支兩元一包的“天下秀”香煙加上一輛早應該被淘汰的女式自行車就完全可以敲定了。他的神情漠然,是因為找不到前景的路還是因為剛剛被老板大罵一通後再被解雇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因為他知道,是他老板的仗勢欺人,小人的小報告讓他本應得的報酬卻因為他人損壞了產品給扣了,他的怒氣讓他控製不了自己的拳頭,讓那兩人都變成了熊貓。當然,他的脾氣也就不難解釋他為什麼會是第三次被公司炒魷魚的原因了。見他從褲子包裏摸出一個打火機,順帶出一張揉爛的體育彩票掉到了路麵,看著那張印著:1818181的數字甚至沒有中一個號碼的彩票,他不禁苦笑了一聲,木然地抬起頭望著從前方向他行過來的一三口之家。
“這位大哥,請幫個忙好嗎,能不能幫我們一家照張全家福?”說話的是位年約三十的男子,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單反相機遞給了劉緒龍。
“快說‘謝謝叔叔’”,這時帝邊的那位青春靚麗的妻子對著自己四五歲的兒子說道。
“謝謝叔叔…。”那小孩倒頗為聽話,馬上就張開了那可愛的嘴巴說道。
羨慕嫉妒恨。本想甩頭就走的劉緒龍卻實在抵不過中間那孩童可愛的請求聲,稍稍停頓後接過男子遞給他的相機,半天後才擠出幾個字:“這應該怎麼用?”
“嗬嗬,喃,你看,將大鏡頭對準我們三人,然後你眼裏看到三人都在屏幕上的矩形線框裏時,就按下相機右上方的這橢圓形鍵!“男子邊說邊比劃到。
劉緒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男子見狀便與妻子、孩子站在了立交橋下方的一個噴水池邊上。見三人都聚在了一起,還不習慣拿相機的他也故作高深的喊出一個字:“笑”。頓時前方的三人都露出了美麗的笑容,通過相機屏幕裏的三人展現出來地氣質卻是格外地優雅,男子濃眉大眼,笑容親切又頗帶著幾分事業有成的自豪,手搭在他那可愛天真、露出小虎牙的兒子肩膀上,而右邊他的妻子卻是嬌柔風韻,微笑地將頭斜靠在他老公頸項處,左手搭在她兒子右肩上,多麼和睦的一家,多麼幸福的一家,多麼幸運的一家!一種強烈的鬱積升起在劉緒龍的心間,莫名的失落與妒意像一團烈火烤灼著自己,羨慕的痛不禁讓自己紅了眼。許久後才萬分失落的按下了那黑色的橢圓鍵。
“謝了,哥們。來,抽煙。”男子邊行過來邊從包裏掏出一包中華香煙並抽出一支遞給劉緒龍。在接過煙的同時,不自在的道出一聲謝謝後,便無奈的目送著那三口之家歡快地向著他們的小車邁步而去。看著這情狀,劉緒龍心裏不禁念叨著:哎,我什麼時候才能有今天。轉過頭看著自己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心亂如麻。思緒總是在向前回憶,初戀女友的離別,工作的失意,雙老的歸西,親友的摒棄。可這些僅僅是因為交錯了一個朋友,害得自己失去了一切。那種刻骨銘心的恨不僅是因為錯信了自己的兄弟讓自己被陷害,將自己全部家當花在了賭博機上,還欠下十幾萬的外債。同時還恨自己的窩囊,湊不夠自己妹妹的手術費而去偷去搶被勞教了七年。在妹妹深深的喚著“哥哥、哥哥……”時,自己卻是在監獄裏守望,無法見到自己妹妹的最後一麵。如今的劉緒龍仿佛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一個人,活在了世間的邊緣,在坎坷與悲痛的命運交響曲下拖遝著的一具行屍走肉。本想回去,回到那破舊的一個月一百三十元房租的十幾平方米小屋內。可又怕房東催繳自己欠下的兩個月房租。天無絕人之路,有比自己更悲慘的殘疾人活得樂觀開朗,可自己好手好腳,可為什麼卻活得像一個腦殘。劉緒龍不斷地問著自己,錯在哪,究竟錯在哪,是怪自己的失敗,還是怪命運翻來覆去地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