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來到村委會,老歪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很少到村裏來的鄉長、書記還有幾個鄉幹部都來了。會還沒開到五分鍾,會場就鬧騰起來,有些脾氣大的鄉親甚至拍著桌子說:這哪是拆遷?完全是強拆。老歪坐在會場的角落處,聽說自己的房子要被拆了,頭嗡地就大了,他無法接受鄉裏的這個決定。

拆遷很快成了村裏人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村幹部開始各家各戶做工作。村裏有人動搖了,有人主動拆房子把有用的磚頭、門、窗拆下來賣掉,能賣幾個錢就賣幾個錢。

幾個月下來,村裏的房子已被拆的差不多了,隻有老歪的房子還立在那裏。老歪成了村裏的釘子戶,村長三天兩頭給他做工作,老歪抱定了決心:房子就是不拆。而且,他索性把搭在新樓房旁邊的草棚拆了,搬進了還沒完工的新房裏住。

搬進的第二天早晨,村長來了,老歪知道村長一定會來,因為他和房子共存亡的心跡連小哈都看出來了,難道村長還看不出來?

村長沒進屋,就站在門邊說:我們村建開發區,這是市裏的規劃,並不是哪個人說了算的,你說你一個老歪不同意拆遷,這開發區就建不成了?你的房子就沒人敢拆了?老歪啊,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你應該知道!村長說的吐沫直冒,老歪低著個頭就是不作聲,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村長很生氣,背著手走了。

中午,一輛警車開到了老歪新房子門口,一個警察下車,走到他麵前,叫他到派出所去一趟。老歪心想:自己又沒犯法,怕啥?於是便拉上門,跟著那警察上了警車。

到了派出所,那警察把老歪帶進了一間房子裏,老歪一進去,就看見小哈,不由地問小哈:你怎麼在這裏?小哈流著鼻涕說:他們說我嫖娼。一聽到這話,老歪額頭上就冒汗了。

原來,小哈幫他修房子時,有天突然不幹了,說是要找老婆。老歪聽了哭笑不的,可又沒辦法,隻好哄他,說隻要把今天的活幹完,晚上就帶你去找老婆。這一招還真靈,這天小哈活幹的特賣力,可到了收工的時候,小哈就纏著他幫找老婆。老歪被纏得沒辦法了,隻好帶小哈到了鎮上的一家美容院……

老歪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完罪行,村長來了。村長說:老歪啊,你快六十歲的人了,怎麼帶個智障男人去嫖娼呢?要知道這是教唆他人犯罪啊!要坐牢的。

老歪“撲通”一聲跪在村長麵前,道:村長!求求你了,救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

村長扶起他道:救你?誰也救不了你,除非你自己能將功補過。

將功補過?老歪有些迷糊了,自己一個農民有什麼功來補這個過?

村長笑了:響應政府號召是不是功?配合政府工作是不是功?

政府?號召?老歪忽然一下想起了,房子。於是,他趕緊說道:房子,我回去就拆。

村長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說:房子不用你拆了,推土機隻一袋煙的工夫已幫你拆得幹幹淨淨了,現在你隻需在這協議上簽個字就可以了。

從派出所出來,村長叫老歪坐他的“奧迪”車回村。老歪說他想走走。村長說:那你隨便吧。說罷,一溜煙走了。

老歪在鎮上買了香燭和紙,因為他相信,房屋是有生命的,那是他老歪給予的。現在這生命,兒女們和老伴看都沒看到就消失了,他感到了痛心,他要祭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