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恍如昨夕(1 / 2)

1。1恍如昨夕

永昌七年的瞾國天空,依然平軟潔淨地如水洗一般,風不低語,雲不纏綿。

老字號的“白袂裳”的掌櫃們算盤打地啪啪響,新上的成衣樣式引得門前車馬如蓋;“楚雲軒”禦賜的烏金招牌清冷懾人,胭脂水粉的味兒卻熏得暖風醉人;簷牙高啄、雕梁畫棟的“範金坊”卻是門前冷落,而二樓的雅間卻人影幢幢,金玉之器細微的磨擊聲,讓人心醉神池。

在東大街的攤販依然賣力地叫賣著時新玩意兒,熱情招呼著熟識的、不熟識的京兆平民們;“太白居”、“六安居”、“清心閣”、“西江月”這些個酒樓茶樓更是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京兆繁華之地的喧鬧絲毫也沒有打擾到塵上的安寧,東市西坊在熹微晨光中蘇醒,在午後碎塵中展顏,在依依呀呀的吟唱聲中憊懶,在潑墨一般的暮色裏沉沉睡去,一切恍如昨。

“是的,恍如昨夕啊!”西坊一座府邸的花園中,一身藍色的翠煙衫的秦書嫿習慣性地拍拍珍珠白湖縐裙的塵土,站起身來,向著夕陽伸個懶腰。

早些時候,舒樺總是出差,飛來飛去,往返於城市之間,為生活奔忙,為供房、養車、照顧自己的“狗兒子”而操心,雖得了些閱曆,在圈子裏也是風頭很鍵的小人物,但這對女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短短三十年,並沒有多少時間停下來看路邊的風景,也沒有投進身去好好談一場戀愛,腦中充斥的總是分數、業績、年終獎……滿眼裏就是灰蒙黯淡的天空、城市林立的高樓、如水如龍的車流、行色匆匆的路人……這一切仿佛就是昨天,還在眼前。

直道這次,飛離了賭城拉斯維加斯的上空,卻再也沒有飛回那皇氣繚繞的帝都。

舒樺在這個世界睜開眼,是坦然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實的。飛機失事啊,恁她神通,也回不去了。既來之,則安之,隻是可惜了她剛贏的那筆還沒捂熱的款子。雖不明著這將軍府深淺,但什麼能有命大呢?活著,已經很好。半個月了,舒樺也適應地、應變地很好。

可也瞧了,這原主名曰秦書嫿,借了人家身子,舒樺也不介意給自己冠個姓氏。最好的是,這裏的日子實在太悠遊了,除卻頭幾天還得躺在那拔步床上養傷,行動範圍僅限自己的留芳院外,之後每日,書嫿都得空來這後園逛逛。

這將軍府說小不小,因為書嫿回府半月後還不能也不曾遍踏後院,終日隻見得粉牆環護,綠柳周垂,更遑論前院了;而說大也不大,但看自己所居的留芳院和這後園的規格,也知府邸主人的韜光養晦。

“小姐說甚?”凝芙躬身上前。大丫頭凝芙得知書嫿回府後,立刻自請近身伺候,以報“賜名之恩”。當然,貴人多忘事,書嫿早就把什麼賜名兒拋之腦後了,何況畢竟是十年前的事,可以理直氣壯地忘。書嫿側首,望著凝芙閃亮的鼻尖,心神一動,微笑著問道:“當年賜名之軼聞,再道來聽聽!”

“是!”凝芙屈膝:“凝芙當時名為清荷,是府中的家生子,父親早逝,那年母親也因一些不堪之事被逐出府去,凝芙處境尷尬,任人欺淩。小姐時年方三歲,白夫人憐愛,親自教養。”說著頓了一下,抬眼飛快地睃了書嫿一眼。書嫿點頭示意她繼續。

“小姐聰穎過人,幼有慧名。婢子之事不慎驚擾了小姐,小姐雖幼,卻慈悲,盛怒之下責罰了些個嬤嬤,也把我收到院子裏。”說著靦腆地笑了,依然含著感激。

“小姐嫌棄婢子名字俗氣,輕吟一句‘一抹微雲露凝香,東風莫怨清愁長’,讓我把淚水抹了,收拾心情,以凝芙的名字行走府中,自此再無人欺負婢子。”書嫿點點頭,現在看來詞句也是一般,但是出自三歲孩童之手,還是值得驚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