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進了四月,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哪知中旬的一天突然倒春寒,天氣驟然轉冷,林則寧從麟定園往榮慶堂走了一趟,受了些風寒,下午便發熱、頭痛起來,身上骨節又酸又痛,請醫熬藥自不必說。
林則寧原本身體底子就有些虛,雖說是一場小小的傷寒,好醫好藥調理著,仍舊是憔悴許多,雙頰剛養出來的血色不過短短兩三日就消退成了蒼白。
因東越春闈設在四月,各地學子進京應考,京城物價起了些波動,又威遠將軍凱旋將歸,陳國使團將至,兼殷河等地旱情不解,慕容青楓身在戶部比平日忙碌了許多,再不像從前那般應卯來去。這日又是忙至戊時過半才到家。
林則寧聽見門口傳來杏兒的聲音:“王爺回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正要去迎一迎,就見門簾被打起,慕容青楓大步走了進來。
“今日感覺怎樣?”
林則寧上前替他將披風解下來遞給桃兒,淺笑道:“好多了,就是覺得身上乏,懶怠動。正好剛讓她們將飯菜熱過一回,王爺用完飯再換衣裳?”
“好。”慕容青楓看了一眼桌上完整的飯菜,牽著林則寧的手坐下,“你又沒用飯?不是說了,不必等我。你正病著,綠柳你們也不勸著你們主子!”
綠柳正幫著喚月將菜碟上的蓋碗掀起,熱氣一陣陣喧騰起來。聞言忙退後兩步,正要垂首認錯,林則寧揮揮手讓她起來。
“她們倒是勸過的,隻不過我傍晚時吃藥前先用了些白粥,因此並不覺得餓。”
慕容青楓知道她多半是找理由等自己回來一同用飯,心裏感動,兩人執手而笑,情意自從眼中流露出來,不需更多言語。
用過飯,林則寧想去花園裏散散步。
慕容青楓不許,“才剛好些,又去園子裏逛,再著了風可怎麼辦?再說已經這麼晚了,你若怕積食。”慕容青楓湊到林則寧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林則寧伸手將他推開,耳根及臉頰暈染上紅霞,“今日已經轉暖,我隻在院子裏走走,也不去旁的地方。花房裏夜來香開了,白天我讓搬了幾盆擱在院子裏,你回來時可聞見了?”
慕容青楓道:“我還說是什麼花開了呢,原來是夜來香。”
林則寧叫桃兒取自己的披風過來。
慕容青楓拗她不過,又見桃兒拿過來的披風是厚實帶兜帽的,便勉強同意,陪著她一起去院子裏散步。
月朗星稀,院子裏各處點著燈,因此並不顯得黑暗。兩盆夜來香都有半人高,一盆是黃綠色花朵,一盆是米白色花朵,花型纖小,並無甚可觀賞,隻是那香味十分馥鬱纏綿。
“白天香味沒有這麼濃,晚上乘著月色,竟然越發濃鬱了。”走近以後,林則寧反倒覺得那花香襲人,不如遠著時清透芬芳,便示意慕容青楓繞遠些。
慕容青楓回手握住林則寧的手,丫鬟們隔著一丈遠的地方悄無聲息的跟著,林則寧掙了一下沒抽出來,也就隨他了。
“你昨日說再有兩三日,二哥便可進京。如今可有準信?明後日可能回來?”
“正要告訴你這件事,按照他們的腳程明晚可到城外,因是和陳國使團一起,估計要到第二日才進城。”慕容青楓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林則寧的掌心,引來對方似嗔非嗔的一眼瞪視,兜帽的陰影裏,顯露的半張臉如雪似玉,一雙美目映著月色顯得異常水亮,慕容青楓忍不住歎道,“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林則寧耳根發熱,嗔道:“你正經些,說正事呢!”這人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一年前剛見他時可不是這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二哥?”
“這是東越少有的大勝,父皇已定下要與文武百官去城門外迎接,然後宮中設宴,頭一日林二估計隻有回侯府換件衣裳的功夫。我與你第二日一同去侯府見他。”
林則寧歎了口氣,“闔府病的病,弱的弱,小的小,也不知準備的怎麼樣了。”前幾日讓桃兒去侯府打聽懷安郡主生產的事,回來說李氏在院子裏設了佛堂,一副要超脫世俗的模樣,家事竟是不管不顧了,林則靜無奈隻得將家務管起來,幸好府裏管家得力,幾個管事娘子也算清明,沒鬧出什麼大亂子來。想起這事,林則寧對李氏越發的不滿起來,想起身旁這人曾經那般傾慕李氏,為了她連性命都不顧,心裏不由的惱怒,用力將慕容青楓的手甩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