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坐火車去a市了。劉子默在黑暗中坐在自己桃色床單的床上,失眠了。十年寒窗,終於如願以償的考上了a市的大學。子默一時不知道該做何感想,現在已經沒有了剛剛接到通知書時候的狂喜,反而五味雜陳。窗外斑駁的樹影,好像一個個跳躍的小鬼,把她的心都跳亂了。索性用被子蒙上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直到早上。
太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強硬地射進了屋裏,逼得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客廳裏媽媽還在檢查她的行李,冬衣要多帶幾件,夏衣要少帶,還有子默從小愛吃的秦郵董糖媽媽給她裝了兩大袋子。把行李箱的蓋子都頂的凸起來。一邊還自顧自的念叨:“這玩意兒不禁吃,回頭吃沒了那邊沒處買去。得多帶點!醬油麵和茶幹子都沒法帶,隻能帶點這個了”媽媽還在不停地說著。子默忽然想哭,轉身跑進了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蓋住自己即將要發出的嗚咽聲。媽媽聽見聲音後跟了過來,對她說:“快點吃早點,不然要誤了火車的!你爸給你出門買東西去了,一會回來咱們就打車去火車站了!”子默“哦”了一聲,匆忙洗漱。
從小生長在這個二線的小城市裏,突然要離家千裏,去到那個未知的城市裏麵對形形色色的人事,還有那些過於繁華的車水馬龍。子默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十一假期的時候,和父母一起去杭州西湖看看雷峰塔罷了。a市,她以前隻在電視上見過,從沒有去過。但子默並不害怕,對於陌生的城市反而有一種向往,向往自己像一隻插上翅膀的小鳥,飛呀飛呀就飛到了遠方。
早餐就像是滿漢全席,雞蛋、麵包、油條小菜擺了一桌子。但子默還是從自己最喜歡的油條配小米粥小菜吃了起來。這一餐,像是壯士臨行前的餞別宴,子默吃的格外認真。小米粥就著沒流下來的眼淚,心裏清楚的知道,下頓再想吃到家裏的飯菜,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站在自己房裏的鏡子前,看著嶄新的雪白的套頭帽衫,筆直的牛仔褲,還有爸爸特意給買的全新的阿迪達斯運動鞋。劉子默開心的在鏡子前一連轉了好幾個圈,嘴裏還哼起了歌。十八歲的劉子默個子雖不矮,但麵容格外嬌小,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的樣子。圓圓的眼睛,分明的眼角,透出一股子由內生出來的水靈。堅挺的小鼻子,粉紅色的嘴唇上長著一顆顏色淺淺的痣。爸爸說那是吃貨的痣。明眸皓齒,香腮似雪,正經是一個美人呢。
可是劉子默對自己就是不滿意,覺得自己眼睛太小嘴唇太薄。一股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在鏡子前把長長的頭發束起來又放開,放開又束起來。鼓搗個沒完。媽媽進來看她還在鏡子前,不由得焦躁道:“別臭美了!都快要遲了!還在這兒磨蹭個沒完!”子默吐了吐舌頭,梳好頭發趕緊出了門。
十點四十分的火車,要開十一個小時才能到a市,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上車的時候爸爸千叮嚀萬囑咐,在車上別跟人亂搭話。看好自己的東西。餓了別省錢,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子默上了車從窗戶朝他們揮手,她分明看見媽媽站在爸爸背後抹眼淚。
火車上,劉子默看著車廂裏這些從天南地北集中到這一節小小車廂裏的人,各懷心事。車行駛了沒多久,她就抵擋不了睡神的召喚了。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會緊張車廂裏來回走動的人,一會又緊張自己的行李。終於到了站,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樣。學校的地址自己沒聽說過。叫了個出粗車,問一下去那裏要多長時間,被告知至少要四十分鍾。自己拖著兩個碩大的行李箱,塞進了出租車的後備箱。硬著頭皮上了車。心裏想著:奶奶的這個城市真不友好!
夜晚的霓虹燈閃爍,車子在環路上飛馳。劉子默望著窗外,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心中忽然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司機在她身邊嘮嘮叨叨的說些什麼“小妹,是不是第一次來這裏?這兒到處都是好吃好玩的,夜生活哪裏哪裏最有意思”之類的話。子默沒有搭腔。司機也就閉了嘴。
子默飛速地設想了一下以後的生活,覺得a市確實很好!果然和自己家的那個小城市不一樣,到處都是自己沒見過的,沒聽過的。自己一定要在這裏立住腳!突然之間迸發出來的宏偉願景,似乎和她瘦瘦的身體不那麼匹配。子默的眼神發亮。
明天早上才能辦理報到手續,今晚她要在提前預定好的學校附近的快捷賓館裏住一晚上。經過了一天的奔波,走進賓館房間之後她就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了。望著有些汙漬的天花板,劉子默腦子裏像是過電影一樣回想著家裏,想著爸爸媽媽,想著自己的高中同學。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劉子默想到這兒咯咯笑了起來,隨即放聲大笑!她閉上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斷片了幾十秒。突然一躍從床上跳起,大喊了一聲:“我要上大學!”便走進了衛生間,清洗自己疲勞的身體。結束了曲折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