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禦居莊。

曉月閣,燭光微湛,是少年曾經的素顏哀思成傷,蔓成連亙不絕的糾纏,至死不休。

泛著紅木幽光的方形書桌上,淡若如常,三秋不變,若說有變動之處便是此時空曠之處置予的一碧色佩玉,密密紋著破碎的紋理,那絲絲縷縷的沁青之間淌著宛若落雪的哀思。它的主人闌珊在何處?為何將它落花流水般棄之於此?是否緣於它的殘損?縈繞的心思為你求夢,到頭的天明卻告訴我:前塵彈指間,恍夢無緣。

青影,你可知,每每驀然回首,那逐不見你處闌珊於處的我隻能在回憶裏尋你,尋你,何止千百度。你一定不知,如若可以,我多想讓你像我手間的平安結,像它一般將你安之無恙的細細護在自己的翼下,不落下一絲一毫的大意。你看,你送我的它,是不是很完整,一如當初你還稚氣的臉,清晰完整,不曾模糊,不曾忘卻……

修長白皙的指尖,骨節分明,這是一雙有力的手,可它卻以最輕柔的姿態撫著那豔紅的脈絡……

靜園。

冬之寂寥,默默的枝椏林疏的在靜夜裏矗成一派恒遠。花開落去,葉茂曾衰的慘烈早已成為近千個日夜的遺夢。如今,他陳述給眾人的隻是當初恍如驚鴻一掠的一瞥驚豔,花繁過後,是夢魘般的哀情四起,挽不回的敗落,遺下葬下幾多屍骨,片片哀泣,落成破空的枝碎,春秋已過,入了冬雖未見雪,卻寒意迫近。想來,銀白素裹的華麗是不遠了。但凡人看來,這是一片黯氣沉沉的偌大空寂。然,事實果真如此麼?

一縷肉眼不可見的胭脂紅若現若隱的匿在眾株深處,清兮若熏,少女般淡若如風。而少女的圓瞳不若三年前的明若無邪,帶著思戀的沉鬱,帶著嬌蹙蹙的雲容,卻掩不住其未現的妖嬈與傾城。卻見她好似思起何人,本抿若無語的唇處半啟含笑,初睨窈窕。稍許,一抹寒氣透骨的白煙嫋嫋飛流於其緣。緩斂朱唇,粉紅長發少女細睨凝落成人身的素裳女子,玉宇深沉。但見她唇啟,珠玉般吐落一個字:雪……

雪?是的,就是那個在三年前,在“天罰”的那一役中殞然的那個女子……

紅輪東升,日之初。

“呀——”。

一聲驚呼輕輕劃破曉月閣的方寸之天,驚落夜露的晶瑩,迸落於壤塵間,被悄然的稀和。

漸熠的日光,像少女親吻少年般清新無瑕到令人千萬種說不明道不清,深蘊動人。但見它似有所睞,張揚之中略有謙和的蘊染那一夜開放的芳華無盡。但看那被花深眷顧的華貴,雍容好似女皇,眉宇間盡是傲然的睥睨,細碎的珠落瑩瑩地襲墜之上,層層敞開的無瑕白脂鑲染濃金重彩,好若金鳳,振翅環顧天下,絕倫地張揚著它的傾城之姿。那隱匿的絕代毫無保留的散弄而出。赫然是千日醉!那個向來隻在漠都生莖開花的花中貴胄——千日醉!

它竟然開花了?

此時的千日醉卻不似漠都的花中的貴胄,它更似花中的王者!是的,王者!其形之碩大,史無前例:其金邊之顯異,更是不似尋常之物。千日醉,未嗅見春意的珊珊王者,瑰麗到胸臆不盡,其華美直至言不盡,言盡意不盡,意盡情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