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軍長被兩名警衛員攙扶著,每邁一步,大汗淋漓。看他痛苦表情,警衛員不忍心再走了。“首長,咱們歇歇吧!”大胡子搖頭不語,仍不著邊際地緩緩前行。到底去哪兒?警衛員心裏的問號好大好大。
突然,大胡子好像看到了什麼,一雙大眼閃爍著光芒,他掙脫警衛員的手,目光鎖定了一個目標。原來他指的是前邊不遠那棵枝繁葉茂大柳樹。
費了好長時間,才挪到大柳樹跟前。大胡子左瞧右看,好像覓到了什麼,他忘記疼痛,忘記煩惱,卻仰天長笑,“好,就在這兒!”警衛員趕忙給他搬了塊大石頭,讓他坐下來歇息。
警衛員鬧懵了,首長到底要幹什麼?這裏既不是指揮所,僅有一棵孤樹。
大胡子躬著腰,勉強向前挪動了兩步,一臉痛苦狀。
警衛員曉得大胡子有胃病,據說,過草地那會兒,差點丟在哪裏。
“首長,你犯胃病了?還是哪兒不舒服?”大胡子深情地瞅著警衛員,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大胡子腰下部位長了五個火癤子,癤子且一天比一天大,最後攪得他馬騎不了,路走不了,苦不堪言。有時疼得直咬嘴唇,汗水唰唰唰地往下流。那年月,部隊連個止痛片都吃不著,更何況打消炎針,或做小手術了。
大胡子倚著大柳樹,連氣還沒喘勻呢,又接到上級命令:讓他的部隊,在拂曉之前進入少數民族區……
“媽的,這癤子長得真不是時候!”大胡子氣得直罵娘。
“繩子帶來了嗎?”高個警衛員點點頭。
大胡子四下撒目,發現沒有人,便褪下了褲子,他命令警衛員將他捆綁在大樹上。兩個警衛員嚇得連連往後退,不知首長演的是那出戲?
“綁呀!快點。”大胡子提高嗓門說。
警衛員還是不敢,忙問:“首長,你,你要幹什麼?”
大胡子指著屁股上五個杏核大小露著白尖的癤子說:“你們幫我把癤子濃水擠出去,我就可以行軍打仗了!”“首長,不綁不行嗎?”
“小鬼,這你就不懂了,如果不固定在樹上,疼得我受不了,那你們還能擠癤子嗎?”警衛員恍然大悟。但是他們下不去手,遲遲不敢綁他。
大胡子急眼了,“你倆若是不幹,我馬上把你們放到連隊。”
兩個警衛員將大胡子綁在樹幹上。
他倆擠了一個癤子又一個癤子,疼得大胡子直咬牙,一臉汗水。
正當擠第五個癤子時,不知從哪串出一杆子人馬,朝大柳樹奔來。身著黑色馬褂中年漢子以為他們是劫匪呢,老遠就聽他高門大嗓地喊:“住手,你們快住手!”高個警衛員迎了上去,“老鄉,您誤會了,我們是工農紅軍,首長長了癤子,沒藥治,所以他叫我們……”那個穿黑馬褂的,翻身下馬,瞅了大胡子一眼,佩服得豎起大拇指,忙從兜裏掏出一包藥來,對高個兒警衛員說,這藥能消腫。
大胡子緊緊握住老鄉們的手,用濃重的四川口音說:“謝謝鄉親們!”
“首長,我們是你們要找的向導!”穿黑馬褂的中年人頗為自豪地說。
這時,大胡子深情地抱了抱大柳樹,“等革命勝利了,我再來看你!”
說著,大胡子甩開胳膊,噔噔噔地下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