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吾聞之大成之人曰:‘自伐者無功,功成者墮,名成者虧。’”“大成”是什麼呢?孔夫子被後人尊稱為“大成至聖先師”,現在學密宗的也常講“大成就者”。“大成”二字的發明權,還是在莊子這裏。任老先生說,以前我曾聽到過某位有大修行、大成就的人這樣說過:“自伐者無功,功成者墮,名成者虧。”這裏引用的基本上是老子的話,自吹自擂的人沒有功勞。《金剛經》裏說,自認為修行好,認為自己是“離欲阿羅漢”了,馬上就一跟頭栽下去,而得不到這個位。真正有功德的人,從來不顯山露水,都是很謙卑的。自吹自擂的,居功自傲的人是不會成功的。所以我們平時還是要在謙卑上多用點功夫,少誇耀自己為好。
“功成者墮”,“功成者”往往要栽跟頭,“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良臣亡”。這幾乎是中國曆史中的讖語,那些不懂知白守黑,不知慎始慎終的“功成者”必墮。很多人辛辛苦苦在名利上打拚,但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冤家也多,對頭也多,債主也多。功成時要學會急流勇退,因為慶功之時,恰好就是你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
“名成者虧”,有了名望,成為了社會輿論的聚焦點,那時你的優點、缺點都可能被放大,“虧”損處就會悄然形成,使人不經意間跌入深淵。所以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福禍無端。我們看到很多人都是盛極而衰,冥冥之中很多事情說不清楚,我們就千萬不要去“自伐”,自以為是,自以為得呀。
大公任下段又說“孰能去功與名而還與眾人!”哪個人能夠有功名而不居,還把它給眾人呢?用佛教、寺院裏的話說就是“回向”給大眾,有了功德也要“回向”給眾生。達摩祖師說“實無功德可言”,若能做到這樣的境界,就不得了啊。這樣的境界,才是真正的境界。不貪不居,才敢於回向給大眾。
“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名處”,“得行”即“德行”。“道流”、“德行”當然是道德之光輝被釋放出來了。但哪怕是你的道德名聞天下,也不要把自己放在這個位置之上,不要去“居”,不要去“處”。有些人得了名,就在名上坐著,有的人得了利,就在利上坐著。道家講求“急流勇退”,出了名要馬上躲起來,有了利也要馬上讓出去,找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藏起來。名利可以拿給大家分享,也可以不分享,不在人前露痕跡,別人就不曉得你的錢財藏在什麼地方,就無下手處。“道流而不明居,得(德)行而不名處”,不在“明”處居,不在“名”上處,這是高明人的做法。
“純純常常,乃比於狂;削跡捐勢,不為功名。”這樣的境界,確實了不得。能夠拋棄功名,回到普通人中間,道德流行而不自居於顯耀的地方,德性出眾而不自求名聲;淳樸而平凡,好像愚魯;隱身藏形,拋棄權勢,不求功名。大公任給孔夫子說了這麼多,都是自處之道。
我們在社會上過日子,也許會大有成就,有了成就後你要學會怎麼去處。“自伐者無功”,這是道家的原則,驕傲自大、自己誇耀自己就會前功盡棄,當然就無所得。你功成之後,有了名望之後,潑髒水的人也就來了。現在的成名,好多都是來自不擇手段的包裝、運作,這些更是“名成則虧”。成名之後,有些時候就難免德性有虧,用不正當的手段去撈名撈利,更會大虧。哪怕是你順順當當地,通過你的道德、修為成名了,有名望於世,一樣地會有人潑汙水,所以我們要把這些看穿,把名和利還給社會,讓需要的人去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