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兔子(三)(2 / 2)

「哐哐」的撞擊聲,在空曠的走廊間肆意地回蕩,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這條不過十幾米長的走廊,儼然成了她今生走過的最漫長的路途。每邁出一步,心中都會浮現各種可能。

小景得了怪病——或是,被什麼附體了。

她想起早年看過的那部名為「驅魔人」的電影。當時,她幾乎是用枕頭當著眼睛看完的,而如今,她很可能正麵臨著同電影中相同的境況。可驅魔人手中有十字架和聖水,她的手中,卻連一個枕頭都沒有。

也許會死吧。

她這樣想到。但若能換來小景的平安,就算以生命為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是的,如今的她,已幾乎失去了一切。青春、財富,甚至是愛情。小景已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珍寶,她決不能再次失去。

如是想著,視野中,終於出現了那個身穿睡衣的男孩身影。此刻,那身影正站在大門前,像發瘋一樣,用自己的額頭撞擊著大門。一下、一下。沉重的、夾雜著破碎感的撞擊聲,令太太肝膽俱裂,好似那一次次撞擊,擊中的是自己的五髒六腑。

「小景,停下來!小景,停下來!」太太嘶聲竭力地呼喊著。

仿佛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喊聲,那身影停止了動作,繼而,像個木偶似地,硬生生地轉過頭來。

「我——要——找——爺——爺——」

他有如缺少潤滑的舊機器一般,一頓、一頓地說道。隨後,又接著用腦袋撞擊大門。

門是鐵製的,不知比稚嫩的頭顱堅硬多少倍。再撞下去,一定會頭破血流吧。再撞下去,連命都會丟掉吧。

驚顫之間,太太看到小景手中提著的玩偶——破舊的、沾著不明汙跡的兔子玩偶。那玩偶,仿佛隨著小景身體的震動,而詭譎地笑著。

說不定,問題就出在那隻兔子上!

想到這兒,太太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向兒子奔去,趁他撞向大門的空隙,一把拽住了兔子的下身,想把兔子從兒子的掌中抽走。可小景柔軟的小手,變得像鉗子一般,緊緊攥住兔子的耳朵,絲毫不放手。

太太的舉動,似乎激怒了男孩,他不再撞門,而是回過頭直愣愣地盯著太太,牙齒咬的「吱吱」作響,整個五官都攪在一起,眼珠幾乎從眼眶裏瞪了出來。

太太嚇壞了。她從未見過兒子露出過這種猙獰的模樣。

沒錯,那個孩子絕不是小景——一定是其他什麼霸占了小景的身體。

是那個兔子嗎?

太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整個身體向後傾斜,想靠自身的重量奪走兔子。即便如此,兔子的耳朵,依舊穩穩窩在小景模樣的怪物手中。

太過用力的緣故,太太的手指開始酸痛,兔子毛茸茸的身體,開始從她掌心滑脫。可她仍不願放棄,咬緊牙關,將全身力氣擊中的雙手間,連關節都開始「吱吱」作響。

但是,她失敗了。

兔子滑出手掌的一刻,她由於用力過猛,失去重心,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小景猙獰可怖的麵孔從視野中消失,接著,她感覺到後腦勺撞擊到什麼東西——似乎是樓梯的扶手。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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