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醫院,隔著落地玻璃窗,那個修長的身影依然佇立原地,在夜色裏顯得挺拔深沉。
榮姨對方綿綿說道,“夫人,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轉角的時候,方綿綿才淡淡開口,“邀請我過去同住,絕對不是小奕的主意,貝瑜欣更不可能有什麼理由說起這個......”
榮姨一聽,心說那不過是這個兒媳婦客氣客氣罷了,你還當真了。
“那夫人你的意思是?”
方綿綿走了會,覺得有些累,找個座椅坐下,喘口氣才說道,“我是老了,可眼不花耳不聾......當年小奕大約以為我不行了,所以才領了貝瑜欣到我跟前,當著我的麵訂下他倆的婚事,雖然小奕麵上對貝瑜欣百依百順,但我能感覺出來,小奕並不是有多愛她,一半是因為我,一半大約是因為——瑜欣長得和他心中思念的人有點像吧......”
聽到這個結論,榮姨不免吃驚,“啊?!他心中思念的人?——您是怎麼知道的?”
聞聽此言,就連站在拐角的萬奕也頓住了腳步。
本打算上來看看,卻沒想到聽到這樣一番對話,他的母親居然說——他心中思念的人?
好一會,才聽方綿綿幽幽道,“知子莫若母。他看貝瑜欣的眼神,倒讓我想起了從前那個年代,他——”
往事如雲煙,從眼前飄過,方綿綿忽而一笑,“不說了......”
收起思緒,又回到眼前的話題,“真喜歡一個人的話,看她的目光那必定是專注的,是放不下任何旁人的,可是,那天,小奕給瑜欣戴戒指的時候——”
說到這裏,方綿綿似乎還在回味著當時的情景,搖搖頭,“看來今天我料對了.......”
別說榮姨,就是萬奕也震驚了,他的母親說他雖然目光看著貝瑜欣,但是目光裏其實還放了另外的女人......
醫院裏的地毯隔音效果不錯,他可以從頭聽到尾。
“瑜欣別看是西方長大的孩子,但是她對咱們傳統的孝道也是有研究啊,她想必已經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打算以照顧我的名義來穩固她的愛情啊......”
榮姨搖搖頭,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穩固?夫人,恕我直言,按照貝家的實力,還有貝瑜欣獨立的個性,她需要這樣嗎?”
言外之意,她有必要來討好你來變相討萬奕的歡心嗎?說得貝瑜欣有點小家子氣的小媳婦般。
榮姨的話並沒有讓方綿綿生氣,她無奈道,“你啊,這輩子都沒有愛過別人,你不懂的,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在對方麵前會不自覺地卑微,為她做什麼事都心甘情願......”
榮姨琢磨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方綿綿歎口氣,說道,“今天看到子雲,我才真正體會到小奕當初不要孩子的心情,看著孩子現在活潑可愛的模樣,很難想象以後——”
榮姨心裏一跳,“夫人,今天累了吧?”
“好了,是有點累了,回去休息吧。”
方綿綿起身,在榮姨的攙扶下向病房走去。
聽著漸行漸遠的說話聲,萬奕站在原地沒有動。
貝瑜欣邀請自己的母親同住是為了“穩固”她的愛情?
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在對方麵前會不自覺地卑微,為她做什麼事都心甘情願......
——
在接到葉雪喬的N個短信後,方城讓老喬治夫婦給葉雪喬回了電話。
大意是她接Joe過去住幾天而已,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
葉雪喬哪裏肯信。
既然是方城領養了Joe,按照她對方城的了解,哪裏那麼容易輕易讓Joe離開?就是以後她要見Joe基本上都是不可能了。
都怪自己啊,回到國內一通瑣事,工作的事,家裏的事,戈伊寧的事,任聰的事,唯獨就是對Joe大意了,而且到現在身邊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
夜深人靜,葉雪喬坐在酒店外麵的長椅上,望著外麵燈火通明,百無聊賴。
她的位置,舉目可以看到不遠處高高的酒店。
數年前,在那裏糾扯的一夜後,Joe就降臨了......
葉雪喬仰頭灌了一口啤酒,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而下,整個胸腔裏都彌漫著苦澀,還有絲絲縷縷的疼痛......
從醫院出來,鬼使神差般地,萬奕來到了這個酒店。
從車上下來,老遠就看見酒店外麵的長椅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夜涼如水,路燈下,她靜靜地坐在那裏,如同一尊雕像。
靜靜站了會。
一陣冷風吹來,吹起她的發絲還有身上單薄的衣衫,她不自覺地抱起胳膊,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寂寞。
她的身側,是一排已經空了的易拉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