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昨天下了一天雨今天放晴了,不然這麼早,加上林間偶爾一兩聲的烏鴉呱呱叫,還是挺瘮人的。
葉雪喬見司機提前停了車,便知道他不願意再向上開,於是向師傅道聲謝便下了車。
看著身著黑衣的女孩子捧著鮮花下了車,孤身一人向並不寬的山路走去,司機搖搖頭,這條路通往半山腰的公墓,也通常隻有祭奠親人的人才會來。現在不是清明節,孤寂冷清,這女孩子膽子也夠大的。
出租車司機不願意多等,但還是有些於心不忍,頭伸出車窗說了句“一會你下來的時候可以隨時用打車軟件叫車”,隨後一溜煙沒了影。
經曆了昨天的雨水衝洗,路旁的鬆柏透著格外的清新,偶爾頭上飛過幾隻烏鴉,呱呱的叫聲在寂靜空曠的半山裏顯得格外淒涼。
獨自走在山路上,葉雪喬並不覺得害怕,相反,她還有些急切的感覺。
許久沒有見到她了,她在天國還好吧?
剛下過雨,路上還是有幾分泥濘,並不好走,十幾分鍾的山路,她走得有些氣喘籲籲。
昔日趕上祭奠的時節,容納數百輛車的停車場裏川流不息,如今卻是空曠一片。
沿著停車場裏麵的台階拾級而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鬆翠柏環繞下排列地整整齊齊的黑色墓碑,被昨日的雨水衝洗地幹幹淨淨,在周圍青翠欲滴的鬆柏裏,顯得莊嚴肅穆。
葉雪喬在墓碑裏穿梭,近了。
當看到那塊刻著“慈母喬淑嫻之墓”的墓碑的時候,她的腳步忽然變得虛浮,喉間酸澀,眼前也變得有些模糊。
墓碑的正麵上方是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還是母親年輕的模樣,似乎在望著自己微笑。
葉雪喬頓時悲從中來,顫抖著手將懷裏的鮮花輕輕放在墓碑前的平台上,撲在冰涼的墓碑上,霎時熱淚滾滾。
“媽媽,一年了,您在天國還好嗎?”
“我回來了,這次不走了,我剛找到一份工作,以後可以自食其力了......媽媽,我可以經常陪著你了,你是不是會高興?”
......
遠遠地,看著妹妹在母親的墓碑前站定,又無力地撲倒在墓碑上的時候,葉雨喬心底酸澀,眼前也跟著模糊起來。
他的母親,因為心梗突然離開。
彼時,葉雪喬還在遙遠的大洋彼岸......
昨天是葉雪喬的生日,今天一大早她就悄悄出門。
兄妹連心,他還是猜到了她要去哪兒。
隻是葉雪喬沒有告訴他,顯然是想單獨和母親說說話。
“媽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自私了.....嗚嗚嗚......”
哭到最後,葉雪喬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雨。
遠處的葉雨喬再也忍不住,紅著眼睛過來將傘擎在葉雪喬的頭頂,一邊伸手拉起她,“妹妹,起來吧,你這樣會著涼的......再哭,媽媽也回不來了......”
“媽媽她——再也回不來了?”
葉雪喬愣了愣,神智似乎有些模糊,當目光移到那張微笑的小照片的時候,神情忽然間大慟,忍不住嚎啕大哭,哀哀的哭聲在荒涼的墓地裏格外淒涼......
葉雨喬也哽咽了,“自從你去了國外,咱媽一直惦記著你,她天天睡不著.....不知道你在那邊做什麼,能不能吃得慣,也不知道——方禹對你好不好......”
葉雨喬的話如同鋼鞭,無聲地抽在葉雪喬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葉雪喬愣愣地凝望照片上微笑的臉龐,張張嘴,終是無言。
淚眼婆娑裏,默然片刻,她開口了,聲音嘶啞,“哥,我們回去吧......”
“妹,”葉雨喬欲言又止,“你不想和咱媽說點——說點什麼嗎?”
說實話,自從葉雪喬隨著方禹去了國外,她在國外的生活狀態一直是個謎,雖然每次打電話都報平安說自己過得不錯,但是,一個人的經曆都在她的臉上寫著,出去幾年,偶爾回來那麼幾次,她那淡淡如水的模樣,哪像是真的快樂?
葉雪喬神情怔怔半晌,唇角凝起一絲苦笑。
她能說什麼?
說方禹和她之間根本就是個笑話?還是說她人生路根本就是失敗透頂?還是說她當初不聽母親勸告,在人生最應該奮鬥的時間裏,選擇了逃避和安逸?
......
母親已經故去,難道還要在她麵前給她添堵嗎?
沉默片刻,她低低道,“哥,我和方禹,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