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雪過天晴,太陽從青龍山的西邊露出一張笑臉。
金葉掃完雪,打開大門,見雪地裏站著一個小女孩,默默地望著山坡下麵,便笑著問,小巧,你在那兒傻站著,看什麼呢?
我在等他。小女孩瞅她一眼,小聲說。
大冷的天,別凍著,趕緊回去吧,一會兒你小明哥回來了,我讓他去找你。金葉心裏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小叔子。
葉子姐,我姑和他是同班的,早就家來了,他怎麼還不回來啊?
鎮上離咱這兒有二十多裏地,你姑坐公交車,當然先到家了,你小明哥騎車子,肯定是要晚回來了。
下這麼大的雪,他騎車子不會有事吧?
看你這個掛著,他一個大小夥子,能有什麼事?金葉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裏同樣著急,她從大門裏出來就是想望一望,他走到哪了,怎麼還不回來?
小巧站那兒不動,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走,回屋裏等著。金葉望了一會兒,沒見人影,就走過去摟著小巧的肩膀,跟她一起回屋了。
把鞋脫了,上炕暖和暖和。金葉說。
不用,我不冷。小巧坐在了炕沿上,把兩隻小手放在嘴邊,用熱氣哈一哈,然後,兩手在一起搓了搓。
金葉看著她,心想,這小丫頭,才多大呀,就這麼癡情!
小巧見她用那種眼神瞅自己,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但沒在乎,一點不感覺害羞。
聽說他小時候晚上害怕,你來給他作伴,在一起住了兩年多,有這事?金葉笑著問。
嗯。那年他爸剛去世不長時間,他媽也病故了。當時他哥正念高中,住在學校。他膽小,晚上自己在家害怕,我媽可憐他,就讓我來給他作伴。
那年你多大?
十歲。
他呢?
十三。
你一個小丫頭,他一個半大小子,晚上睡在一鋪炕上,你媽就那麼放心?
那咋辦?他晚上害怕,我媽讓他上咱家住,他不幹;我爸出去打工,在工地上把腿摔殘了,癱在炕上;我媽晚上得照顧我爸,來不了;我奶身體有病,也來不了;我姑跟他是同學,怕別人說閑話,不願意來;沒辦法,我媽隻好讓我來了。
那你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不怕。說就說唄,反正我們已經那個了。
那個了?你們倆已經那個了?金葉睜大眼睛看著她,一臉驚訝。
是啊,那天晚上,我媽把我送過來,他答應將來娶我,我媽同意了,我也同意了。
天呐,你說你們已經那個了,就是指這啊?金葉喘了一口粗氣,尋思尋思笑了。
對呀,那個就是這啊,不是這,還能是什麼?小巧天真地說。
這是你媽給你定的娃娃親,你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還同意?
不同意咋辦?我媽讓我來給他作伴,開始我不願意,我一個女孩子晚上跟一個男生住在一起,傳出去多不好聽。我媽說,他現在有困難,我們應該幫他,別人願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說,那我將來還怎麼嫁人?我媽說,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將來你就跟他過了。
舊腦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媽怎麼還搞封建陋習這一套?
這不能怪我媽,她有她的打算。自從我爸癱在炕上了,我媽就經常偷著掉眼淚,她說她太苦了,早想離開這個家,就是因為我,她才一直沒走。
金葉點點頭,哦,是這樣,原來她早就盤算好了,把你托付給他,將來好放心走啊!
嗯,我媽就是這樣想的。
金葉衝小巧笑了笑,跟我說實話,你們倆晚上在一起住了那麼長時間,他欺沒欺負你?
我來給他作伴,是在幫他,他怎麼會欺負我呢?
我是說,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手摸沒摸過你?
沒有。小巧搖搖頭說。
我真不信,他就那麼高尚,從來沒碰過你?
沒呀,晚上我們各睡各的,他碰我幹什麼?
你真是太可愛了!金葉覺得,現在的小女孩看電視看多了,男女間的事瞞都瞞不了,可她倒好,啥都不知道,也太單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