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 / 2)

“不是跟你說了嗎,病人這情況得打點滴,最好再在醫院觀察幾天,你先去交錢辦手續吧。”

“我、我身上沒那麼多錢,大夫你看能不能先給我姐把針打上,我這就回家拿錢去,我家離縣裏近,不到倆小時就能一個來回。”十幾歲的少年還在變聲期,局促的聲音裏滿是焦急。

“不行。”年輕的大夫皺著眉頭,看一眼麵色潮紅虛弱不堪的少女,趕緊收回視線堅定地拒絕了。

心裏默念著可絕對不能心軟。

病人再可憐再好看那也不行,主任昨天剛警告過某些剛分過來的小大夫,要是再不按著院裏的規章製度辦事,到月底就把他工資全都給扣光光讓他吃自己。

小大夫摸摸鼻子,他覺得那個某些人說的就是他。

“大夫……”

“呦,先打針,這是還想讓大夫給你墊錢啊?”少年想要再求求,旁邊一道嘲諷的聲音響起,“土包子,看清楚這是縣醫院,以為是你們鄉下小地方的診所呢,還帶賒賬的?”

“你說誰呢?”少年臉上帶著薄怒。

“就說你怎麼了,看不起病就別來。”中年女人燙著時下最流行的大波浪,滿臉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扭頭扯著大夫嚷道,“大夫,該輪到我了吧,咱進去說,跟他們在這廢什麼話,這不瞎耽誤功夫嗎。”

顧夕被這格外刺耳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抬頭。

麵前刷了道藍杠的牆壁已經發黃,狹窄的走廊裏不時有穿著病號服的病人經過,護士推著陳舊的治療車走在有些不平的水泥地上,裏麵的玻璃器皿一陣晃蕩,口鼻間立刻充斥著來蘇水的味道。

顧夕對這裏並不陌生,這是幾十年前的縣醫院,她因為陪著小姑子看病來過無數次,可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有些僵硬地轉過頭,視線落在那個單薄卻熟悉身影上,顧夕隻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猛然想起來這是什麼時候了。

高中畢業的暑假,她去給村裏地多的人家鏟地薅草,十幾歲的小姑娘幹活兒比大人還要猛。

因為她得趁著有活兒幹的時候多掙錢攢學費,九月她就要去上大學了,憑著這股子勁頭猛幹活兒,終於累趴下了。

小弟顧晨嚇壞了,連拉帶拽把她弄來了醫院,可他們手裏哪有那麼多錢打針看病,最後也隻是開了些藥就回去了。

回家之後看她一直不退燒,顧晨就急忙去地裏找他媽,前後也就半天的功夫,等他們回來,她爸已經在她妹妹顧雪的挑唆下,把送到村裏的通知書給撕了。

這些當然是她後來才知道的,而當時她隻是聽到她爸說村裏幾個成績不如她的都考上了,隻有她落榜了。

她不信,瘋了一樣跑去村支書姚建軍家問,可真的沒有她的通知書。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怎麼可能找到呢?

姚建軍的女兒姚珍珍跟她是同一屆的隔壁班同學,從小就跟顧雪最好,那通知書就是她交到顧雪手裏的。

當時在縣一高的文科班,姚珍珍的成績就排在她之後,甚至兩人考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學,而她放棄去上學,文科狀元的名頭自然就落在了姚珍珍的頭上,要知道那可是高中還有教育局都有一筆不菲的獎金的,兩個人一拍即合,隻有她這個傻子被蒙在鼓裏。

她當時覺得天都塌了,從小到大全村人都知道她學習好,都說她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她媽苦了半輩子卻是個有後福的,可現在呢,她接受不了這個結果,連門都不敢出,隻覺得所有人都在笑話她沒用。

隻有她的好妹妹顧雪每天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在她耳邊近乎洗腦一樣地說:“姐,有時候人得認命,高考發揮失常的人很多,要是實在難受就先躲出去,等時間長了大家也就忘了,再說你幹活兒也一樣能孝敬咱媽,也不算白花了家裏這麼多年錢。”

她信了,也死心了,又大病了一場,知道家裏沒錢供她複讀,心灰意冷之下聽了她爸的安排,急匆匆去了幾十裏外的大甸子鎮幹活兒。

直到過年的時候從同學口中得知,她不但考上了,而且還是她們高中的文科狀元,可什麼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