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莊學校的林旺老師接到家裏來的一封信。
旺：
兩個多月了沒見你回家，想見識工作忙吧，也許是你病了。為妻很是惦念，有心想去看看你，但家務纏身，一時也抽不出身來，隻好作罷。
近日來，咱家的大黃牛不知怎麼，不好好吃草，我很擔心，如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向你交代，咱家的地如何耕種，為妻我實在沒主意了。旺，如有空，請速速回家一趟。
大毛，二毛每天照常上學。此致
妻：秀
這已經是第二封信催他回家了。他苦笑了一下，隨手把信放在桌上。“我怎麼能走了呀，忙啊。”
按理說，他是應該回家一趟了。且不說他想念妻子，惦念妻子一個人擔負著家務，操勞著一家的口糧田，還養育著兒女。妻子也夠辛苦了，單是信上所說的大黃牛，也叫他放心不下。
他家原來沒有牲畜，耕種全憑左鄰右舍的幫忙，正當他星期天在家，人家的牲畜卻沒有空，人家牲畜有了空，他卻不在家，矛盾啊！於是他一咬牙，貸了款買了頭大黃牛。隻要他在家，甚時也能趕著牠耕、耙、耮、耱。隨意的很。
不過這樣一來，卻又苦了妻子，又使她多操一份心。
今天，大黃牛病了，他能不擔心嗎？可是他暫時又不能回去。
現在臨近考期了，正是緊張的複習階段，他能走了嗎？而且這一次考試非比尋常。考不好，不僅僅是得不到獎金，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紅旗單位的榮譽，失去了領導對自己的信任。
這裏是聯區樹立起來的紅旗單位。原任老師許誌平所帶的班年年統考，不是第一，也使第二，沒有出過前五名，因此也是聯校的老模範，於是乎“紅旗手”、“教學能手”、“新長征突擊手”、“優秀教師”、“縣勞模”，一頂頂的桂冠使許誌平青雲青上，成了全聯區，以至全縣的學習標兵，最近，他被調到中學當校長了。
聯校長張老師在補任柳樹莊學校的教員問題上也苦費了一番心思。誰能保得住這裏的紅旗單位永不褪色，隻要這杆旗不倒，他自己在縣教育局也是揚眉吐氣。他想到了林旺老師。
林旺老師原是在一座五年製學校多年來一直在高年級教學。任學識全麵、為人老實、尊號老黃牛。
林旺老師來柳樹莊學校時，張老師和他進行了一次意味深長的談話。
“林旺老師，那裏可是紅旗單位，是聯區的一杆旗幟，這可是黨和人民對你的信任。許老師在時，次次統考都在九十分以上，你到了那裏，寧讓拉死牛，決不能退了坡。”
是啊，他感到自己肩上擔子沉重啊。俗話說：創業容易，守業難。要保持住紅旗單位的永不變色，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來了。以全付精力投入了教學。他滿以為“功夫不負苦心人。”但考了幾次下來，使他卻驚呆了，渾身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平均成績在六十多分。還有幾個不及格呢。
一樣的學生，兩樣成績，自己確實是水平有限，功夫不到家啊。
他有些發瘋拚命了。星期天，他不放假，農忙假，他提前半個月就到校召集學生補課了。每天他比別人早起一個鍾頭，晚上一直幹到12點。每一個作業，每一道題，他都要細細批閱。
“人活著，總得有點誌氣，寧可累死，也不能讓別人指著背梁罵。”
每逢勞累時，他總是這樣鼓勵自己。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又考了幾次，平均分數是提高了，七十多分。但離許誌平老師的平均90多分還有很大的距離啊。
十怪！許誌平有什麼魔法，能那麼次次考的好。人的天賦總是有差別的，人人都考的高？
相距還很大，但林旺老師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他常常感到自己力不從心了。可是他還是鼓足勇氣，繼續努力。總想把這種差距拉平超過。
統考期已經臨近了，稍有鬆懈，就會退坡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妻子催她回家，就是天塌下來，他也不能離開崗位。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聰明、賢惠、通情達理，是會原諒他的。“秀，委屈你了！”
他瘦了，黑了，兩眼深深地陷了下去，遠遠望去，仿佛兩隻深沉的大洞，腮上的肉少了嘴巴顯得老大，但他卻很有精神。
考前，聯區送來一紙通知，要求把參加考試的各年級人數與花名表送到聯校，以便安排考場和領取試卷。
同校的小芳老師問林旺老師。
“林老師，今年怎麼填寫花名表。”
林旺老師有些不解：“一個一個填寫，能怎麼填。”
小芳對他淡淡一笑，帶著諷嘲的口吻說：“林老師，你以為許老師那成績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