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蕭蕭,幾經回轉。望不見滄海浮起波瀾。
金縷一曲長安憶,經年脈脈錯花妝。
秋來百花殺盡,唯有那一株株黃菊白菊迎風而綻,寒風凜凜,仍是笑傲宮闕。
阮宛珂披著貂裘站在庭院內,小產之後身子一直虛弱無力,接連幾天臥床不起,她本以為不過一碗墮胎藥,卻連累了昔年的弱症複發,一時間病態纏綿,容色蒼白。
紫翊自邊關練兵回來,帶著風塵仆仆的倦氣,一把銀槍一雙紫眸,銀色鎧甲迎風散發著灼灼華光。
他立於馬上,凝眸看著站在庭院深處的阮宛珂,他的臉色倦怠,卻有一絲的興奮,忽而翻身一躍,幾步便走進來,停下,目光流連至阮宛珂的腹部,微微蹙眉。
“你還好麼?”
他憋了半天才說了這四個字,阮宛珂忽而一笑,眉眼彎彎。
“我很好。與你在邊關練兵勞累,我在這裏自然是幸而。”
紫翊抿唇,低下頭。
“我聽說韓寶姬害你?”
阮宛珂微微扯了扯嘴角,紫翊雖然木訥,卻是良善之人,後宮發生如此大事,邊關怎會不知,他卻避而不談失子一說,實是為了不再觸及自己的傷心弦。
“韓寶姬自食其果,被王上禁足在寶姬宮,她在我的飲食中下了迷情藥,好在隻是傷身,若是這藥害的不受控製做出什麼有辱帝王家顏麵之事,我隻怕再回不去齊國了。”
“你還想著回去麼?”
紫翊打斷阮宛珂,眉宇緊擰。
“為何不想著?我是齊國皇後,隻有華晉城才是我該在的地方,你將我擄來,不論為著什麼,我都不曾怪你,隻是你也知道,這並非我本意。”
“我知道,你是念及昔年寒宮相伴之情,可是王上真心想護你,隻怕兩國戰事一觸即發傷了你,在天聖國至少王上可以不惜一切護你,我也是。”
“護我?紫翊,你該知曉,我被韓寶姬下藥,以致牽連我小產,這孩子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齊國的骨血,就如此不明不白的葬送了,一旦齊王知曉,兩國所謂戰役,為的豈是私心?王上若是真有意保護我,斷斷不會隻將韓寶姬禁足而不是處死,那我的孩子呢?我至今纏綿病榻,這筆債又該向誰討?”
阮宛珂說得激憤,盈盈淚光在眼中閃爍。
“我已聽說這事,故而請旨暫停練兵,飛奔回來看你,韓寶姬是什麼人你並非不知,你在魏國和齊國後宮都有些時日,自然清楚帝王也有帝王的無可奈何,前朝後宮無不相通,牽一發而動全身,韓寶姬是天聖國民間最有威望的富戶,三軍將士封犒賞賜,民間賑災救濟無不是依靠韓府傾囊,天聖國終究剛剛建起,加之王上有旨不可搜刮民脂民膏,國庫實在虛盈。”
“如此一說,豈非我與孩子在王上心中還不及一堆銀財?如此輕縱,我怎敢將一己安危交付他之手?”
“玉姬,你不要如此任性。”
紫翊出言止住,眉宇緊蹙,似是有些怒意。
“你隻是因璞賢滅了魏國故而對他恨之入骨,相比璞辰為了韓府的勢力而讓我忍氣吞聲所為,璞賢不知要強之百倍!我隻問你,若是今日被害小產的是慕央,那麼元晗可會為了所謂犒賞三軍賑濟救災之說而讓慕央的孩子白白慘死腹中麼?”
紫翊默不作聲,任憑阮宛珂氣憤填膺的說著,直到她重新安靜下來,他才抬起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紫眸透過瞳子自她臉上劃過,似是不認識一般的陌生。
“韓寶姬真是害死你腹中子的罪魁禍首麼?”
這話如同一個悶雷自阮宛珂頭頂轟炸開,蔓延至全身的痛楚讓她不禁一顫。
“你什麼意思?”
紫翊別過頭,“我沒有什麼意思。”
“你明明就有,紫翊,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紫翊仍是緊抿薄唇,眸中精光卻黯淡下去。
“韓寶姬雖然手腕淩厲,尋常在後宮也趾高氣揚,但是她卻不會如此愚蠢,你腹中子是齊國皇帝的血脈骨肉,她怎會不知其中厲害,怎敢狂妄至此?害你小產之人,必不會是她。王上定也是猜到此處,故而隻將她禁足,而未曾如你所願,從重懲罰。”
阮宛珂看著紫翊的側臉,如雕刻般的俊逸,所出之語亦是如鋼刀般淩厲。
“韓寶姬在我膳食中下藥,是西域傳入中原的一種迷魂草,男人食之意亂情迷,女子食之傷及陰鷙,重則可致終生不孕,你以為韓寶姬礙於我是齊國皇後故而不敢放肆,你又怎知女人一旦鑽入牛角尖,便是任你如何本事也拉不回來,王上將我擄來,安置在王後宮中,這已是後宮妃嬪如臨大敵般惶恐,韓寶姬為了她一宮主位統攝六宮的大權,怎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