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用過晚膳該去韓寶姬的宮裏歇息了。我不留你,既是勞累一天,同我說話更是累心。”
白玉見她麵色窘迫,不禁浮起一抹玩味之笑。
“你怎知朕在你這裏累心?朕卻覺得看著你,更有這清風明月為伴,聊些詩詞也是風月佳話,比她們隻會看著朕的臉色哭,看著朕的臉色笑要好得多,莫非你是要趕朕走麼?這若是傳出去,朕的龍顏無處安置,你也要背負惡名了。”
白玉說罷抬頭看向那不曾動過的膳食,眉頭微微蹙起。
“朕在門外便聽見你同侍女說沒有胃口,如今已是秋意涼爽,怎會不想吃呢?”
阮宛珂瞥了一眼那一方食盒,張了張口,又咽下,欲言又止。
“你可是想回去?”
“去哪兒?”
“的大齊王朝。”
這話自白玉口中說出來很是怪異,阮宛珂不禁笑出聲來。
“你竟稱呼敵國為王朝?可是有倒戈之意麼?“
白玉一愣,”朕怎會向小人為君而臣服?你是他的皇後,自然願意聽,朕隻想逢迎你,以免你總是將朕往外麵趕,那儀仗尚且還停在門口,朕總要保留幾分顏麵在三軍陣前吧。“
聞聽這話,阮宛珂忽而想起什麼,她看著白玉,白玉也看著她,四目相視間,她猶豫著啟齒。
”齊國……可曾有什麼動靜?“
白玉揚眉,佯裝不解。
”你想要聽什麼動靜?“
”你明明心裏清楚,何必為難我。“
阮宛珂急得跺腳,臉頰緋紅。
”你想知道璞賢可曾發了瘋似的找你?“
阮宛珂不語,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白玉。
”璞賢既是有心找你,也絕不會弄得人盡皆知,皇宮丟了皇後,如此駭人聽聞之事最是有損他皇家顏麵,他豈會昭示天下懸賞找你?況且他早已知曉你在朕的宮裏,隻那一次遇刺之事他便看出來,你我之間並非敵對,朕自然不會傷你。“
阮宛珂沉下眼眸,心中似是幾分難過和失落,在璞賢心中,自己雖是皇後,卻也隻是這萬裏江山的附庸品,豈能因一女子而失了他天子顏麵,難怪這麼久,絲毫風聲也沒有。
她歎聲氣,徑直走到窗前,外麵的風雨仍是不停,且愈見大勢,那一縱四十八人的天子儀仗在雨中屹立,連半分倉促也不見,從容而威武。
”世間便是如此等級分明,該是什麼位置,就要守著自己的本分。“
白玉站起身,與她並肩而立。
”他封你為後那一日,可是像現在朕與你這般,並肩立於百官麵前,接受朝拜?”
阮宛珂側頭看了看他,唇角扯起一絲笑意,雖然不易察覺,卻落在心細如發的白玉眼中,那麼刺目諷刺。
她笑得真美,那是發自內心的一抹笑容吧。
他從前竟不知,她笑起來是如此美的攝人心魄。
她與純星果然不同。
她比純星心善,比純星獨立,更比純星堅強。
他忽而緊緊握緊了拳,心內翻江倒海的痛楚幾乎瞬間將他襲沒。
“他對你好麼?”
阮宛珂一愣,不曾想到如此柔情的話會從一向冷傲不善言辭的白玉口中說出,她瞪大眼睛看著望向窗外的白玉,想要確定這話是否真的自他口中講出。
“他對你好麼?璞賢。”
他竟又問了一遍,阮宛珂點頭,眼底是深深的錯愕。
“比任何一個男子,對你都好麼?”
阮宛珂又是愣住,她低下頭,想了許久,還是沉默。
“若是他不曾亡了你楚國,殺了你父王,你便一定會說是,對麼?”
阮宛珂仍是默默的看著理石地麵,那清幽的果香之味自檀香爐中徐徐溢出,一室旖旎溫情,卻看來這樣不合時宜。
“他……是一個做帝王的男子,同樣,你也是。所以無論來日這江山歸於你與他誰之手,我都不會詫異,隻會替失敗的那一個惋惜,因為天不逢時。”
“那麼,你是希望朕與他,哪一個贏?”
白玉轉過身定定的看著阮宛珂,那犀利精明的目光似是要將她心底看穿,這份質疑和疏離讓她極不自在。
“我不知,私心是希望他,若是念及你昔年的隱忍,自然是你。”
白玉緊握的雙拳驀然漸漸鬆開,他緊蹙的眉宇亦是瞬間展平,一抹笑意浮起。
隻要在你心底,我與璞賢的差距還不曾那麼懸殊,我便可以有守得雲開見日明的一日。
玉姬。
這算是一個帝王,最溫柔平凡的祈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