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說過,誠基所食百盞花不過最少劑量,休息一夜便能無事,我還不曾狠毒到那個地步,隻是邵家墨,你自己清楚,若非我今日提前做了,不知受這百盞花蠱毒的,可否是我了。”
邵家墨聞聽此言心內一驚,麵上雖是極力遮掩,卻也微微露了些許訝異之色。
“你……”
“你定是好奇我怎會知曉吧?你以為你的計劃天衣無縫無人知曉麼?錯了,在這後宮之中,從來不曾有秘密,就如同明紙糊窗擋風卻擋不住陽光是一個道理,你若是動了心思,自然有人察覺,你托人自宮外尋來這毒,想要下在我的晚膳裏,卻不想我早早猜到,先你一步,可我不及你狠毒,隻用些許便愧疚難當,可你捫心自問,若是你下在我的膳食裏,可否會真切的要了我的命!”
阮宛珂字字珠璣,皆是直戳邵家墨的心底,她一陣慌亂,竟不小心弄掉了那燭台之上的火燭,臉色不免蒼白。
“我……我一念之差,可我終究沒有做,你卻是真正的小人之心,若是你有本事,大可對我來,何必招惹誠基?你到底無能!”
“若是我寵你來,便不是這樣輕了。”
阮宛珂打斷她還不曾說完的話,眉目之間冷氣昭昭。
“世間債,無論情債親債還是錢債,皆有因有果,你做了什麼,自有旁人向你算。你曾經慫恿喬禧如,將我害至冷宮,你以為我不知?”
邵家墨靜靜聽著,忽而窗外一陣煙花輕綻,寶藍、瑰綠,盈紫,拖著淺淡的尾痕,如一縷薄煙,劃過天際。
煙花最冷,人情亦是。
”阮宛珂,若是你我並非齊國宮中的妃嬪,而是最平凡的兩個女子,許是我們會因相同的傲骨成為知己吧。“
邵家墨望著那煙花,迷離之中幾分清晰,似是看盡了這俗世凡塵,竟如此煞人心骨。
“許是吧,可惜,你我偏偏便是這深宮的死對頭。你昔日容不下我,如今也該換過來了。成王敗寇,向來如此殘忍。”
“成王敗寇。你以為你逼死了盧綽約,又將我發落到了冷宮,便是贏了麼?”
阮宛珂訕笑,“我從不曾如此認為。贏了後宮,我也贏不了天下。”
人雁南飛,清月秋風,春花幾時能了。
昔年無憂,今時噙淚,竟不知愁為誰。
這便是宮中所有女子一生的悲涼吧。
“你在冷宮,麵壁思過。這是皇上讓我轉告你的,待誠基長大,他若還記得你這個以他爭寵不顧他性命安危的母妃,肯不計前嫌將你救出去,那一日,才是你踏出冷宮之日。”
阮宛珂說罷拾起那放置在木椅上的一把折扇,正欲走出門去,忽而轉身。
“你不必怪我,你應怪你自己,是你起了歹念,終究害人害己。在冷宮之中,麵壁不為這一過,而是你曾經,害了那麼多人,你午夜夢回睡不著時,豈曾想過,那些人是否無辜。”
“怎會無辜?”
邵家墨終於抑製不住心底沒由來的不甘,在阮宛珂踏出門外的瞬間喊了出來。
“在後宮的女子,沒有一個是不該受盡世間折磨的,她們心底皆有害人之心,死有餘辜。”
“那麼晚清呢?還有你暗中操縱的,鄭浣嬈,夏梓妝,她們都該死麼?你可知,這三個女子,都是花樣年華,你也曾那麼年輕過,你怎會如此狠心?”
“擋我路者,皆該死。”
邵家墨咬牙切齒,阮宛珂不禁心底一聲歎息,後宮的女子,時日長久,皆是如此麼?
若是幸運的,便是喪心病狂後,可登上高處威風笑傲,不幸的,便是敗於他人之手,一生蒼涼。隻是幸與不幸,皆是不勝寒吧。
”阮宛珂,你奪了我的後位,我是無力與你再鬥,可是定會有別人,替我的。定會。“
阮宛珂望著她蒼白的臉龐,昔年絕代風華,在這深宮內,為了榮寵地位,竟變得醜惡猙獰。
璞賢說,這後妃,沒有能得他真心****的女子。
她們爭得你死我活。
卻不曾在帝王心中留下絲毫的漣漪。
這有什麼意義。
也罷,若不如此,這大好年華,豈非空盛放一場。
演戲不為觀戲人,隻為讓自己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