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樣做,為的正是將來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璞賢怒吼,阮宛珂的一番話顯然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不可觸碰的一弦。
“你自小生長在皇族,自然應該知道,皇族之中,奪嫡之戰何其慘烈,哪個親王皇親沒有自己的勢力?一旦朕寬仁對待這些親王皇子,他們起了篡位之念,那麼江山動蕩,便是給了他國,一個可乘之機。”
“可是齊王可曾想過,他們並無做皇帝之心。”
“既是沒有,朕也不能留他們,萬一來日,在不臣之心之人的鼓動下,他們又起了這心思呢?誰能保證,至死對朕忠心耿耿?”
璞賢靜靜的看著阮宛珂,一絲月華般的光芒,瀲灩如洗,那光芒深處,不易覺察的情緒漸漸分明。
“你是女子,所以你不會知道,這龍椅,這江山如畫,在天下男子心中,有何其巨大的誘惑力,得皇位者,得天下。”
璞賢語氣悠長,阮宛珂冷笑,又似苦笑,得天下。
璞賢,你得了天下,可你卻作為一個男子,連一個最真心於你的後妃,也不知道可曾有過,你既是贏了天下人,也是輸的一敗塗地。
”朕可以放了你和阮宛蓉,但是,你要應朕一件事。“
阮宛珂忽而目光凝視,”什麼?“
”殺了白玉,你,去殺了他。“
那一瞬間,阮宛珂隻覺得自己從前的種種念想,皆是一個錯覺罷了。
她曾以為,這個齊國軒轅氏皇族後裔璞賢,是數百年來齊國最英明的一個皇帝,他治國有方,穩定朝綱,百姓安居,江山永逸,雖然縱橫沙場,金戈鐵馬,卻不肯傷己他齊國子民分毫,外表冷酷之下藏著一顆隱忍的心,可是時至今日,她發覺自己真的錯了,璞賢,他是軒轅族最可怕的最陰險的一個男子。
他不惜弑殺親弟,隻為江山永存他手;
他不惜以妃嬪為交換,隻為奪取他人天下;
現在,他甚至不惜讓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還與他有不共戴天仇恨,去刺殺他的弟弟,這個一直虧欠著的弟弟。
”為何是我?“
”他不會防備你。”
“他已受傷,既是別人,他有所防備,卻也隻能任人宰割了。”
“可是若是朕,或是朕宮中之人,若殺了他,隻怕議論紛紛,朕不能繼昭王之後,再留罵名。”
阮宛珂冷冷一笑,“齊王,我做不到。”
璞賢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凜冽,他似乎不能置信這個女子竟然拒絕了自己,他縱橫天下,從未輸過,可是卻無數次輸在了女人之手,這是何其諷刺?
“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妹妹。”
阮宛珂抬起頭,仍是傲氣不懼。卻一絲淚水劃過,紅了眼眶。
“你若是動了我妹妹,總有一日,我殺盡你齊國子民,毀亂你江山子嗣。”
璞賢一驚,細目望著阮宛珂,她的眸子之內,竟那樣傲光四射。
“你應知道,以我姿色,能否毀了一國帝都。”
威脅。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
她竟學會了威脅。
記得長情宮梨雨漫天,她拈花一笑,說:清風明月亦是有情,人又怎會不是?
那一瞬間,似是永恒,卻又何其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