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疏星朗月,在白雪皚皚的印襯之下,徒留一抹清幽之感。
阮宛珂在寒瑟的風中醒來,睜開眼,難怪如此寒冷,窗子本是緊閉的,此時竟虛掩半開,她正欲正口喚羅裳,突然,黑暗之中一雙冰涼的手捂上了她的嘴,驀然一驚,在虛晃的窗紗隱隱斜射進來的月光之下她對上了一雙極致寒冷的眼眸,那蒙麵人低聲在耳畔輕語。
“不要出聲引來人,跟我走。我不傷你。”
阮宛珂用力搖頭,想要掙脫來那雙仍舊緊緊覆在自己唇上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很大,絲毫不容許被掙開。
阮宛珂焦急,含糊不清的自手指的縫隙間“嗚嗚”想要說話,他明白她不想讓自己做傻事,去仍是固執的不肯鬆開。
阮宛珂深知白玉此時進宮絕不是單單為了救她出去這樣簡單,既然已經到了,他身後那把凜冽寒光爍爍其華的銀劍表明了他必是要刺殺璞賢。
可隻是戒備森嚴的皇宮,更是已經滅了兩國的大齊王朝,層層防守保衛的上古精兵和大內侍衛如何允準有不明人士近得皇帝的身?更何況,可講元晗逼得無路可走的男子,又怎是白玉能夠以一己之力抵擋得了的?
“一會兒你去乾坤門,那裏有人接應你,兩匹快馬,一包盤纏,你跟著他,先逃出城去,不要停下,一直趁著夜色飛奔,我和冷仇若是能有幸殺了璞賢,再去找你們,我們一起回碧秀山,隱居就好。”
他深邃的目光凜然發光,不屈的語氣仍是一如往昔那般決絕不容忽視。
阮宛珂因他這番話莫名停下了掙紮,碧秀山,再次聽到這名字,竟有一種隔世之感。
她沒有再阻止白玉,奪位追殺害死他畢生摯愛純星,如此之血海深仇,總要有一日麵對,既是明知飛蛾撲火,他也不惜,總好過****提心吊膽,苦熬著這歲月。
“我對不住你,玉姬。楚王,我未曾保護好,這債,待我能平安,一定償還你。”
見阮宛珂不再掙紮,他鬆了口氣,鬆開了捂著她的手,阮宛珂卻未曾讓那手接觸空氣,而是再次握緊了。
“我不必你還我,與你本就無關,我隻是不想讓你去,真的值得你不惜性命一拚麼?冷仇呢?他為了你,若是死了,是否冤枉?”
“冷仇是鄭浣嬈的家丁。”
一句話,將阮宛珂的一切衝動全部打了回去。
“況且,今日的我,就如那一日的你,為了救楚國,不惜隻身犯險,而你現在,又怎能信誓旦旦的告訴我,你不想為楚國和魏國報仇,手刃璞賢?”
他說罷別過頭去,再不看她。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讓他停下這刀劍,回歸山野,過著畢生不甘憋心的日子?
那一日,她揮別楚王與親妹,告別生活了十幾年的楚國江山,毅然決然踏入齊國邊境,為的不就是保她楚國子民,如今,昔日夢想落空,國破家亡,這仇恨,自己便甘心不報隱居在碧秀山麼?
仇恨就是如此,可以蒙蔽人的雙眼,遮蓋人的靈魂,將一個原本純淨之人,變成萬劫不複的惡魔。
“可是,璞辰,當我能殺他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做。”
“你叫我什麼?”他目光一閃,驚訝之色躍然臉上。
“慕央無意說的,我便記下了。”
“慕央……”
白玉目光凜然一緊,那是阮宛珂從未見過的殺機和冷酷。
“她竟背叛了我,為元晗擋劍,命喪魏國,她本不該死!否則,元晗一死,魏國便是我的,我也不會隻有冷仇一人,便冒死進齊國行刺!”
“你還不放棄麼?這樣莽撞,是不可能成功的!若無慕央,隻怕你隻會更早的喪命在璞賢劍下!你自知,比元晗武藝如何?”
白玉目光一沉,緊抿雙唇。
“元晗是被璞賢逼死的。”
“那是璞賢使用詭計,不然,他豈是曠世三將的對手?”
“你既知璞賢詭計,又何苦非要多行不義?”
他的聲音漸冷,“玉姬,你知道,我苟且偷生,忍辱負重,是為了什麼麼?”
阮宛珂扯住他的手臂,即使那黑衣鎧甲冰冷刺骨,她仍固執不肯撒手,生怕一不留意,他便走了。
“我知道,為了奪回屬於你的,為了替純星報仇,可是,你不能拿命去搏啊。”
“我別無他法!”
白玉甩開阮宛珂的手,不再與她廢話,自被中將阮宛珂用力拉起,抗在肩上,輕輕一躍,便如同鬼魄魅影一般飛出了窗外。
他一路領著阮宛珂避過巡邏值夜的守衛,夜色雖然濃重,隻是白雪與他身上的黑衣形成對比,隻能依靠鬆針大樹擋住視線,才能躲過。
冷仇站在一處石階的側旁隱藏身體,見他們來了,立時站起,阮宛珂望著他,兩年不見,他竟更加冷酷疏離了。
“看什麼,你可知耽誤一秒鍾便危險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