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晉國宮凝煙一笑傾梓都(2 / 2)

白鐘顫抖著雙手,低頭俯視她的麵容,蒼白,無色。心中此時隻被那濃鬱的苦澀籠罩,事到如今他已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否心中悔極,她曾如此傻,費盡心機隻為讓白瑾瀾在自己心中紮根更深,當真世間****,可以如此無私無畏麼。

第一次,他如此緊緊的抱住自己,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溫暖,其實她一直都清楚,她對白鐘的****,隻是一場鏡花水月,海市蜃樓,看似那麼美,隻是一夢空。昔年白城錯過,便是永無交集。

“白鐘,其實,我一直慶幸,若是昔年,你愛上的女子是我,我或許做不到,在晉帝如此一往情深的寵愛下,還能對你念念不忘。晉帝隻是對我那麼一點點的好,我便動搖了。我起初恨她,恨她奪了我的所愛,後來,我害了她,便是因為,若是她在,晉帝便不會記住我,所謂六宮側目的寵愛,我卻明白到底為了什麼。”

白鐘緊緊擁著懷中的凝煙,那一刻,他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在白城,那個刻意接近的白衣女子,那盞粉色的字跡娟秀的河燈,原來竟是她如此用心良苦。

“我一直忘不了一個人,自我十三歲那年,他將我抱起飛旋在空中,我弄濕了他的衣袂,我便刻骨銘心再難忘卻。隻是我傻,他幾時記住了我這樣一個平庸的女子呢。”

當年宮中鳳鑾停在白府門前的時,她亦是對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他卻從未想過,竟是對他說的,那於他不過舉手之勞之事,竟在凝煙心上留下一生的印記。

“記得白鐘你說過,將世間****忘記的,不是孟婆湯與時間,而是另一個人。我用了六年的時間去記住你,後來,我在點滴的溫暖之間,愛上了晉帝,那麼,已耗盡全部心力的我,還能用誰,將他也一應忘卻呢。”

她莞爾一笑,搖頭,“不必介懷,我既是將死之人,何必害怕會忘不了一個男子呢。”

白鐘鼻尖酸澀,隻覺心內難平,眼眶內充斥著濃濃的淚,盡被這冷宮無情的冰冷衝去。

凝煙的手,緊緊握著白鐘的,她仰頭望著天際盤旋的孤雁,唇角微揚。

“昔年,我被白府的人從青樓找到,他們將我送進白瑾瀾身邊,我看著她,以為自己再不是孤雁,餘生淩靜,可我這唯一的姐姐,竟與我畢生爭得死活。”

凝煙的心間如同被火燒了一般,一寸一寸的燃燒,灰燼成空,落影千帆。

她伸出雙手,想要接住這漫天晚霞,卻在瞬間,看到了晉帝。

他正自時光深處走來,晚霞餘暉籠罩在他身上,他的眉宇間盡是無言的溫柔。

“晉帝,我是白妃的侍女,凝煙。”

她恍惚對那光暈深處的男子,笑著,輕輕張了口,那是十六歲那年,她與晉帝第一次見麵,他說他叫靖宇,本頁如此,隻是她那麼紅顏涼薄,幾時清楚靖宇之名,便是晉國君臨天下的帝王呢。

晉帝走入冷宮,慢慢靠近回廊,此刻的凝煙,正安靜蒼白的靠在白鐘懷裏,朦朧的目光有幾分恍惚,似是在看他,又似是在看漫天的黃昏。

忽然,眼眶清晰了,她才發覺置身麵前的,是穿著龍袍的靖宇。

與他不相識,最初情繭緣淡。

與他不想認,最終落葉無根。

凝煙感受到來自靖宇掌心的溫暖,比白鐘帶給她的,最後的餘溫,要真實深刻得多。

她笑著,如同多年前,在遇到白鐘之後的歲月裏,那般清寧純潔。

“白妃陪你征戰沙場,她曾與你執手天下。我隻許你江山如畫,你可否給我霎那煙花……”

琅桀一戰,你險些戰死,我第一次騎馬飛奔,馳騁在硝煙烽火,屍橫遍野的戰場,我看見了你,龍袍威嚴,坐於城牆之上,身後的白瑾瀾,為你撐傘,擋住落下的煙灰,我朝你奔去,一把才握在手中的劍,殺了無數敵人。

我喘著氣,一步一步走向你,你撇下白瑾瀾,衝向我,我扔下手中滴血的銀劍,笑著看你,第一次不像一個君王。而隻是天下最普通的男子,盡管你皇袍在身,英姿赫赫。

那是我唯有一次,贏了白瑾瀾,在一個男子心中的分量。

凝煙笑著,她緩緩閉上眼,早已撐不住了,隻是記憶翻湧,不一一回想,怎能就此安然瞑目。

最後的一口呼吸,她似是聽見靖宇帶著顫抖的哭腔,”早知結局如此蕭瑟,朕寧願放你山野之中,尋找你的江山如畫,也不會困你於冷宮,鎖住你一世年華。“

靖宇,這便夠了。

哪怕你愛的自始至終都是白妃,至少此刻,我也滿足。

白鐘,我不曾想過,那句寫在河燈上的詩,還有對你吟念出的時候。

君眸盼梓妾,妾立君之岸。

白瑾瀾。

我們之間的恩怨,奈何橋上,我與你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