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娘娘掛心,臣妾不過與魏王恩愛慣了,偶有一絲不快也無非是臣妾耍些小脾氣讓魏王一時氣著也是有的,卻拿來被愛嚼舌根的無事小人作了一番評論,王後還不知道魏王麼,過了這陣子,隻怕魏王還是來臣妾宮裏的日子,比去日理萬機的王後那裏,多得多。”
孟含樂抿唇一笑,並不再多說什麼,她現下不欲與鄭鸞兒逞一時口快,已經勝了一局,雖說乘勝追擊是人之常情,可若是一味討勝,令對手狗急跳牆也便適得其反,她索性讓心內惱極的鄭鸞兒言辭之上占些上風平一平怒氣才是,以後的日子還那麼漫長,又怎會擔心沒有可鬥得呢。
孟含樂想著這些目光不經意望向慕央,定格於其卻再未挪開。
相比鄭鸞兒的疾言厲色和陳惜容的婦人之仁,這慕央倒是要厲害危險得多。
她悄無聲息的成了魏王的寵妃,打敗了一向榮寵不斷的鄭鸞兒和新妃上位同樣恩寵傍身的陳惜容,一躍成為了後宮中最炙手可熱的妃嬪,雖無家世,卻超過了出身顯赫的何師師,美人之位竟與陳惜容比肩,至今有了身孕更是一枝獨秀,連平分春色的人也沒有,又豈能保證她不會再悄無聲息的躍過鄭鸞兒做一宮貴妃呢。
這一日晚,因著賞花過了回未央宮的時辰,慕央便宿在了熙宇堂。
元晗在陳美人那裏用過晚膳就來到了慕央的宮裏。
他雖極力笑著,卻難掩麵上流露的心事重重的慕央,慕央早有耳聞,萍兒的同鄉是元晗近身服侍的莫離,豈能有什麼事瞞得過她呢?隻是慕央卻不能先問,她裝作渾然不覺的和元晗飲了茶,又品了波斯國進貢來的烏梅雪湯,期間元晗始終默不做聲,唯有慕央同他講話時,他才笑笑以代言語。
“魏王可是心情不大順暢麼?怎麼平日來到美人這裏都是歡天喜地的,今日卻愁容滿麵?”
萍兒將空了的茶盞收拾到盤子上,不解的問了句,元晗仍舊低著頭,把玩著手上的一串佛珠,慕央衝萍兒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她望了元晗一眼,麵色平靜。
“以臣妾對魏王的了解,魏王必是心中存有對臣妾的疑慮才以致如此魂不守舍。臣妾說的可對?”
元晗愕然,隻抬頭看了看慕央,又別過頭去,繼續把玩著那串墨紫色的佛珠。
“央兒聰慧,眼力也好,朕聞聽民間有一種奇功,喚作讀心術,是自波斯一女子部落傳入中原,施法者可自對方的言談舉止神色目光中讀出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大抵便是央兒如此。”
慕央一驚,旋即笑了。
“會讀心術的女子,皆以聰慧超群,美豔不凡自命,雖然神奇,亦是某些狀況下可用此法自保,可是魏王既是這樣看待臣妾,莫非是聽信了旁人的讒言,以為臣妾是細作麼?”
元晗歎了聲氣,將佛珠戴在手腕上,挺直了身子。
“央兒怎知,有人向朕說你是細作?”
“後宮中,女人之間何來秘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臣妾並非有意打探,隻是無妄之語卻自己撞進了臣妾的耳朵裏。”
“央兒。”
元晗轉過身,從未如此憂愁而茫然,他的目光中一絲疏離之情閃現,讓慕央心中冷了一下。
“朕與你曾在未央宮整夜長談,你說與朕彼此不欺,真心以待,那你告訴朕一句實話,隻要你說了,朕以後便不再提及此事。”
元晗說罷頓了頓,悠長的舒了口氣,似是害怕聽到答案又不得不如此的為難之感。
“你可是齊國派來的細作麼?”
慕央神色不易察覺的一緊,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若非不信,也斷不會如此。一句懷疑之詞,便是疏離之舉。
她心中一絲無法抑製的疼痛襲滿全身,許久紅了眼眶,道,“臣妾,不是細作。”
元晗的神色驀然輕鬆了許多,他還是信她的,無論別人如何言辭懇切,證據齊全,可隻要她說了不是,元晗便如釋重負。
他伸出手握住了慕央的手,“央兒,朕信你。”
你信我,可我卻不信自己。
我說過與你彼此不欺,真心以待。
你記得深刻,我說得真摯。
可笑於你於我,竟無一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