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此番前去西北大漠,可否能平安回來?”
璞儀一愣,臉上的笑容旋即盡數散去,他閉目定了定神,方才笑著,轉過身子望著和睦,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肩膀。
“你不要怕,亦無須為我擔心,我自十七歲便跟隨父王領兵打仗,也有七年了,早已熟悉了生死殺戮,習慣了風雲戰火,我很快也就回來了,你安心在王府等我就是。”
和睦聽他說得雲淡風輕,也明白這番輕鬆之語無非是為著安慰自己,她低下頭,驀地淚光閃爍,卻用力閉上眼,不想讓璞儀看到自己如此脆弱,既然一切已成定局,西北一戰在劫難逃,她也唯有讓他走的安心,不能成為他上了戰場仍舊掛心的牽絆。”
“王爺,您隻管安心,我在王府中日夜為你祈禱就是,待你平安歸來,我求皇上下旨,我們隱居山林,天下之大怎會沒有你我二人的棲身之處,伴君如伴虎,和睦隻想憂心這一次,不願****處於水深火熱中,天家富貴於我而言不過鏡花水月,我已享用半生,以後隻求王爺平安,日子寧靜就是。”
璞儀聽罷心中不覺一暖,這話昔日夏梓妝亦是說過,隻是未過幾日,她便被選妃官送進了皇宮,自此一牆永隔,卻是兩個世間。
璞儀溫和笑著,伸出手臂將和睦擁入懷中,他的下頷輕輕抵在她的發上,驀然隻覺安心不已。
和睦雙手環繞在璞儀腰間,一絲滿足的淺笑悄然泛上唇邊,若這一刻,能得永遠,該有多好。
“美人,今兒一早昭王和側王妃進宮朝見了,奴婢也瞧見了側王妃,不過隻是清秀而已,連美人的一半尚且不及,真不知道王爺怎樣想的,拖到如今才大婚,竟要了如此一個平凡的女子。”
一名侍女自殿門外進來,將一副喪白放在桌案上。
“皇上的旨意,宮中妃嬪一律為趙婕妤守喪,三月內不許穿紅。”
“人去方知情深,又有何意義?”
柳蘇玫將手中的刺繡放下,看了一眼那副喪白,“拿走,我才不穿,我與趙婕妤素無往來,除去家宴再未見過,我又為何替她守喪?”
那侍女臉色為難,看了一眼柳蘇玫的貼身侍婢芷兒,喚了聲“芷姐姐”,芷兒向她使了個眼色,吩咐她下去,自己則拿起喪白抖落展開,笑道,“這司務府的公公當真是手巧啊,明明一件喪服,卻製成了流蘇水袖的江南長裙,定也是為著後妃能喜歡才如此的,奴婢瞧著這樣的喪白,除了蘇美人,後宮怕也隻有邵昭儀才能穿之美豔呢。”
柳蘇玫抬眼看了看,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我說了不穿就是不穿,你再如何說也無用,既有聖旨說不許穿紅,反正我一向也不喜豔麗,我隻穿著青藍白便成了,可這喪白,這樣晦氣,我死也不肯穿。”
芷兒放下喪白,語重心長的歎了聲氣。
“美人莫瞞著奴婢,奴婢大小跟著您,您有什麼事別人看不出奴婢卻清楚得很呢,昭王大婚,美人心中不痛快,雖然不喜歡側王妃,卻礙著王爺,一心不想穿喪白,也是為著王爺出征西北,能平安回來才是。”
柳蘇玫神色一動,低頭不語,她許久才看了眼那白的晃眼的喪服。
“芷兒,你說皇上如此做,可是福還是禍?”
芷兒沉默不語,柳蘇玫見她如此,也歎了聲氣。
“若是尋常,我隻會想盡辦法讓皇上改了主意,王爺必定此去凶多吉少,若是現下,王爺娶了和睦郡主,皇上顧及燕國萬兵候,也不會讓王爺深陷圇圉罷。”
她說罷站起身,望著窗子外麵在寒風中屹立的翠竹林,她曾一心隻待少女初長成,為璞儀鳳冠霞帔,可昔年美夢,南柯黃粱。
今時他已另娶,那笑靨如花、能與他深情天下的女子,終究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