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初升,清露氤氳。
幾隻早鳴的綠尾雀和信鴿在屋子的簷瓦上歡欣交鳴,似是覓到了好食,未央宮蓮花綻放,蒲蔭簇簇,來往宮婢皆是喜氣洋洋。
“美人醒了,奴婢以為您要睡到日上三竿呢,不過魏王當真寵愛您,您可知魏王早上走時對奴婢說了句什麼話麼?”
萍兒說著自門外走進來,隨後跟了兩名捧著杯盞水盆的粗使宮人,伺候慕央洗漱。
慕央在帳內隻穿了件薄紗,乳白色的粉邊點綴,顯得肌膚愈加嬌嫩魅惑,她伸個懶腰,欠身起來,又覺得身子酸軟,實在懶得動彈,便又躺下。
昨晚元晗那樣沒出息,後宮美人皆是絕色,隻是他卻如同一年未曾親近女人身般的狂熱,一夜竟要了數次,慕央是習武的女子,卻也累得筋疲力盡,他竟還那麼神采奕奕,一大早便回了園子,路途跋涉,到底還是男子健壯。
慕央從被子中露出小臉,猶豫著要不要問,萍兒卻人小鬼大的機靈著道,“美人不說,心裏想必也想知道,魏王在院子裏對奴婢講……”
萍兒咳了兩聲,學著魏王的口氣,“你是叫萍兒麼?好好的伺候慕美人,以後有你的賞,慕美人昨晚勞累了,朕特允準她今早不必趕去園子向王後請安,讓她安心睡著吧。”
萍兒說罷俯下身子,笑得頗有深意。
“美人昨夜,是如何勞累?竟讓魏王說了這樣一番話,奴婢愚鈍,隻怕今日不知美人辛勞,伺候不周呢。”
萍兒說罷一個閃身便躲開了,慕央飛來的枕頭便砸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萍兒嬌笑著,慕央臉頰緋紅,將臉埋進被子裏。
“你這丫頭,才離開園子幾日,竟學壞了,早知我便由司務府隨意指派個宮人來近身伺候,省得你嘴壞拿我打趣!魏王對你說的什麼,你隻記住便罷了,告訴我幹什麼。”
萍兒捂著嘴笑,又吩咐兩個宮人上去為慕央更衣洗漱,慕央紅著臉從被子裏出來,瞪著萍兒。
“魏王說的是他情意深重,我卻不能恃寵而驕,不顧及王後娘娘的臉麵,今早的請安既是錯過了,我便晚上回園子定省,總之不能被她們誤認作我是個不懂事的。”
萍兒正色道,“那日美人還在園子的熙宇堂中住著,王後娘娘便來找過美人的麻煩,奴婢實在膽戰心驚,隻是那時美人還隻是個沒名沒份的姑娘,今非昔比,想來王後娘娘礙著魏王的寵幸亦不敢為難美人了。隻是那鄭夫人卻是疾言厲色的主兒,她可不比王後娘娘亦講究三分情麵,若是她開口發難,奴婢隻怕美人心高氣傲難免會吃不住。若是與鄭夫人過了口舌,豈非此去請安適得其反?”
“適得其反總比連去也不去要強得多,我自是去向王後請安,有主在座,鄭夫人為客,她豈能反客為主麼?”
“美人實在不知,鄭夫人之人,遠比宮中傳言淩厲百倍,王後娘娘的主,不知被她奪了多少次。”
慕央換好了衣服,坐在銅鏡前梳妝,萍兒將她的頭飾換成了妃嬪規格的鳳冠,因著昨晚已經侍寢,故而是名正言順的妃子了,所以發髻也由垂發換成了盤發,慕央瞧著鏡中的自己,落落芳華,雍容高貴,她不禁扯了扯嘴角,笑靨如花。
“鄭夫人也是如此的芳華絕代麼?”
萍兒一愣,“美人以為,隻有容色美豔才能聖寵不衰麼?”
慕央一揚眉,“美貌之女,在於可穩居後宮,而有美貌,卻未必能長攏君心,可無美貌,卻勢必天高皇帝遠。”
萍兒沉默片刻,將玉佩戴在慕央胸前,扶正。
“鄭夫人之美,與美人無二。”
宮人為慕央披上外袍,秦淮雖暖,皇園卻寒,新寵得勢,在於鞏固寵眷,若一病幾日,必要消沉下去。
慕央用了早膳,卻已是臨近中午,她吩咐萍兒帶了幾匣子東西,便走到殿外,十八人儀仗已經等候多時,皇家氣派,顯赫非常。
自秦淮未央宮至皇園約有百裏,雖是不近,水路卻比陸地要快得多,乘船不過一個時辰,上了岸再坐轎輦,不多時也便到了。
冬日天短,晌午過了不久,黃昏便悄無聲息的掛滿了天際,晚霞甚是醉人,如同出嫁的少女新妝。
因是才封犒幾日,還有些侍衛並不認識慕央,見一隊浩浩蕩蕩的車馬進了宮內,橫了槍攔下,慕央坐在轎輦上,冷目望著為首的領侍衛,萍兒氣惱,擺出一副掌宮宮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