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霈在狹小的空間裏曲身匐地,默不作聲。
憶水則直接仰麵攤在泥石地麵,拿衣袖掩麵擋那落下的灰。
通道被堵的隻剩下這褊狹一隅,火把也早就不知丟在何處,黑暗中兩人緊挨著曲臥在地,氣氛有些凝固。
憶水悻悻然,心裏哀歎:在這洞中悶死餓死,也勉強算是回“家”了,隻是不知道阿羅會給自己的來生什麼樣的身份。
思及此,她轉頭問伏在身旁的李霈,“你來生想生做什麼樣的人?”
或許可以幫你在阿羅麵前說個情,隨了你的願。
李霈從來隻顧眼前,無暇考慮來生,他沒想過如果自己不圖江山社稷了,還會想做什麼,所以被憶水這麼一問,不知怎麼作答,悶不做聲。
憶水無趣,又陷入了自己的自言自語,繼續道:“不過你今生涼薄無情,殺戮太重,業障纏身,恐怕要投個好去處不那麼簡單。”
李霈隻當她在瘋言亂語,還是不搭話。
“你別不當真,”憶水仿佛看穿他的想法,“那些為非作歹、奸淫辱掠的戾徒,慘烈的下場我見得多了,我是正經提醒你。”
奸淫擄掠?黑暗中李霈也不掩藏自己的悵然無奈的表情,她真是越說越鬼話連篇了。
李霈冷嘲道:“你不但好管閑事,還廢話頗多。”
憶水氣得錘牆,連連罵道“不知好歹。”
李霈突然翻身壓在憶水身上,隻有兩隻有力撐地的手,稍稍把兩人的距離撐開幾寸。
頭上又掉落了許多泥石,嘩地傾倒在李霈後背上,他默默承著背上愈來愈重的壓力。
“你這麼迫不及待地奔死?”李霈悶言。
原來憶水錘了那幾下牆,讓本就岌岌可危的處境更加沒了生存空間。
黑暗中,憶水隻感到有個寬闊的身軀覆上身前,有些局促不安,連耳邊有泥沙擦過的聲音都聽起來那麼撓心。
她氣焰也弱了下來,小手揪著衣帶不知如何安放。他推了推身前的李霈,說道:“可不可以,換個姿勢?”
“怎麼,又想吐?”李霈好整以暇。
他說話的氣息撲在臉上癢癢的,憶水別過頭,好在現在伸手不見五指,沒人見得到她火辣的臉。
“我,我也不喜歡有人擋在身前。”
李霈終於失笑,那笑聲低沉如棋子落盤,聲如珠玉。他把手更放低了幾分,不但沒有移開,反而越靠越近。
憶水更加又羞又氣,罵道:“你死了去罷,最好下十八層地獄去。”
李霈有些惝恍道,“下十八層地獄又如何,今生無果,求來生也無趣”。
他心中謀劃的是如何根除宗佑隱疾,如何進選良才,如何一統東源……哪有心思考慮死後。
可是現在……
憶水闃然,片刻又說道:“可惜你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