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相思 卿卿念玉簫】第一章紅衣如蝶(1 / 2)

那天,憶水端著滿滿一罐新熬製出來的孟婆湯小心翼翼地置於奈何橋邊的石幾上。如往常一樣孟婆熟練盛出一碗由奈河橋下忘川水熬成的湯遞給一位紅衣女子,她微笑地接過那碗清白的湯水,還很燙,她端著隨意吹了吹。憶水看著她有些疑惑,從她在地府打雜以來就沒有見過有人死了還這麼開心,端著那碗湯水心滿意足的等它微微涼下來。

女子不時地望向身後陸陸續續來排隊過橋的鬼魂,像是在尋找什麼,突然她轉回身來對孟婆說:“婆婆,我還要等一個重要的人,可不可以先讓我等一等?”

孟婆朝著望鄉台的方向指去,毫無情緒地說:“你上那裏等去,莫耽誤了別人渡河”。

望鄉台是給死去的人遙望陽間的地方,很多人在輪回之前都有機會上台看看陽間的親人一表不舍之情,孟婆隻當紅衣女子同別人一樣隻是單純的懷念人間,也不追究她是否真要等什麼重要的人。

然而紅衣女子一等便等了足足半月,每日裏看著一批又一批過橋的人排隊喝下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偶爾他會為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探身張望,滿懷希望,卻在看清來人後一褪驚喜之情懨懨如病狀毫無生氣。

沉默良久之後會拿出一管玉簫脆生生地吹奏一曲《離恨歌》,她對吹簫並不擅長,加之長久的等待卻始終未等到她那重要的人致使這首原本歡快輕鬆的《離恨歌》被吹成了幽幽怨怨的《長恨歌》。

憶水邊幫著孟婆打下手,邊好奇地問孟婆:“婆婆,那個人在等誰?”

“許是在等她的相公吧!”孟婆說著邊機械的遞出一碗湯。

“婆婆你怎麼知道她在等她相公?”

孟婆語重心長的說: “喏,那姑娘還穿著一身嫁衣哩。”

憶水這才注意這姑娘與其他亡人不同,並沒有穿壽衣,而是一生火紅嫁裳,心生好奇。

憶水自小就是在地府長大的,是奈何橋下的忘川水億萬來聚陰間冷涼之氣形成的一縷精魄,自我努力修行後幻化成人形,閻王感其意誌堅韌,頗有慧根故命她掌管地府一應用水之事,當了個小小的水官還賜名“憶水”,這職務名副其實水的很,整日無所事事,所以憶水才閑來幫襯著孟婆打打雜。

憶水是初成的意識精魄,成型後不過區區幾百年修為,這年齡換算在人間就相當於是不諳人事的女孩,對紅塵之事了解甚微。後來憶水趁空也登上望鄉台去和女子說說話。

陰曹地府難見嫁娶的喜事,除了聽聽遊走的陽間的鬼差帶來的奇聞異事,並未真正體會過人間習俗。

見其苦等多日,憶水心生憐憫,怕又是個斷不了紅塵念想的可憐人,於是上前欲解其憂,渡她輪回。

憶水問紅衣女:“姑娘何故於死時著一身嫁衣?”

女子一心看著過橋的人群,不放過任何一個過往的鬼魂,全然無心搭理憶水。

憶水又問:“姑娘所等的重要之人究竟是誰?”

女子隻是更緊地握著手中的玉簫,鬱鬱不答。

憶水再問:“姑娘平日裏所奏曲子可是月高譜的《離恨歌》?”

女子卻依然視若未聞,保持著她孤立等待的姿態,隻是少了初來時那種滿心希望的情懷,憂鬱如陰雲在女子眉眼間繚繞不散。

沒有得到回答,憶水也悻悻然。

孟婆說:“你呀,又多管閑事了,且讓她獨自思考去吧,凡塵事,你也幫不上忙,解鈴還需係鈴人。”

地府裏還是時不時聽到紅衣女慢悠悠的簫聲,有一回憶水又忍不住大步跨上望鄉台對女子說:“姑娘曲子奏得不對,月高死後曾在地府逗留過一段時日,常常會吹奏《離恨歌》給我聽,他曾言《離恨歌》乃是他為讓人們驅散恨怨而特意譜出的歡悅之音,哪裏像姑娘吹得這般傷心,可知姑娘不懂《離恨歌》。”

“那時候他吹與我聽時,我記得也是歡快的……”女子終於有了反應,聲音飄渺,似乎來自於很遠的回憶,眼神卻始終望著奈何橋方向,隻是越望越空。

“你口中的‘他’是誰?是你要等的重要之人麼?”

而女子又恢複了沉默。

憶水雖然無奈,可也念她終日苦等煞是可憐,好心提醒道:“等了這麼長時間,想來那個重要之人是還未死的,你如此心切等待豈不是變相著希望他快快死去,他於你而言既是重要之人,你又何必心心念念著望他早亡,可想他對你並不十分重要。”

女子猛然麵向憶水,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又蹙眉低下頭似乎在細細思量什麼。憶水很是滿意她這樣強烈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很有道理所以才說動了女子,於是趁熱打鐵地繼續說到:“你既然已為逝者,且顧其本分安心輪回,你若白白苦等,誤了自己投胎的好時辰豈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