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鳴輕咳了一聲,直起身對父親說:“尹伯父,我想畢業以後跟桃兒結婚。”
離開B市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白茫茫一片片,將整個B市包裹起來。我跟白一鳴沒有讓父親送,打了一輛車來到機場。
城市美好起來,航班卻延誤了。我坐在登機口附近聽到航班延誤的消息,淡定地從包裏拿出兩本書,一本遞給白一鳴,一本自己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現在又到了燈亮的時候,我喝了一口街上的朦朧,倒象清醒了,伸一個懶腰,掙脫了多麼沉重的白日夢。”
“看什麼呢?”白一鳴環過我的腰,把頭放在我的肩上。“記錄。”他念出聲來,我微微側過頭,他把眼睛從書上移到我的臉上。
“怎麼不看自己那本?”
“沒你好看。”他動了動下巴,鼻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有股檸檬的清香味兒。
我覺得身邊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四處掃視一眼,看到了麵無表情的飛揚和微微笑著的文菲。
“要回S市嗎?”文菲禮貌地打了招呼。
我把頭低下,看著自己的指尖,聽見白一鳴禮貌地“嗯”了一聲。
我們四個人麵對麵坐著,良久,沒人出聲。我翻著手裏的書,倒是也自得其樂。
三個小時過去了,在我手裏的冊子翻了兩遍的時候,機場的工作人員推了一車的水,每人一瓶,挨個發過來。我在心裏哀嚎一聲,側臉看向白一鳴。他也在看我,我看到他用嘴型說:“桃兒,你可真好看。”
我微微一笑,剛好有人遞過來一杯熱巧,我笑著抬頭想說謝謝,卻愣在原地。
“現在還沒吃午飯,你的胃不好,不能喝咖啡。我剛剛從那邊買過來的熱巧,趁熱趕緊喝吧。”文菲微微對我笑著。機場工作人員略過我們,輕聲說:“小姑娘,你姐姐對你可真是好。”
我的手僵在原地,白一鳴伸手接了熱巧,另外一隻手牽住我的,放在了他的腿上。
我抬頭看過去,飛揚手裏拿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款款走過去的文菲,一杯放在自己旁邊的扶手上。
高跟鞋的聲音清脆,仿佛踩在我的心上。
“先去吃飯吧。”我剛剛把熱巧放到嘴邊,就聽到飛揚的聲音。抬頭看向他,他衝我們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文菲,我最好的朋友文菲,喜歡我的飛揚的文菲,吻了飛揚唇角的文菲。
那個血紅色的晚上,我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回學校。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我不知道怎麼摸著黑去了畫室。
畫室亮了一盞燈,我推開門,看到飛揚跌倒在地上,一雙眸子黯淡,沒有一絲光澤。文菲拿了一塊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頭,然後低下頭,吻上飛揚的唇角。
我的畫散落在地,最上麵的一張是一個白衣藍裙的姑娘,站在時光的洪流中,滿眼憂傷。
我立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淚水如雨水一般澆下。
後來他們發現了我,是在我轉身往外跑的時候。
飛揚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可是他大概脫力了,一動都動不了,再次跌坐在地上。文菲想要追過來,可是看見飛揚跌倒在地上,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扶他,還是追我。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天下那麼大,B市那麼大,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我在宿舍樓附近的小樹林裏窩了一個晚上,做了一夜的夢。夢裏我躺在家裏的床上睡得正香,被一陣砸窗戶的聲音吵醒。我睜開眼,看見窗戶上趴了一個長發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臉,他一邊砸窗戶一邊喊:“我就是不讓你睡。”